“小姑娘隻是受了點驚嚇,我去開副方子,等她醒了,讓她把藥喝了,再休息休息,就無大礙了。”我們回到蝶苑,先是把漣姐嚇著了,話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漣姐就跑去找蘇媽媽。蘇媽媽知道了情況,就趕忙請了大夫。直到現在,才折騰完。
大夫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屋子裏有些凝重的氣息壓得我有點難受。我對蘇媽媽說:“蘇媽媽,您回屋歇息吧,這兒還有我呢。”
從剛才到現在,蘇媽媽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弛下來,沉穩如她,卻也像一個普通娘親一樣急切的等待著病重的女兒快些醒來。
誰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窗外的天漸漸暗下來,春風依舊在外肆虐著,吹得院中的柳葉“沙沙”作響。月色朦朧卻不見繁星點點。一會兒工夫,竟連月亮也消失在無盡的暗夜中。
“啪嗒”,外麵傳來幾聲雨滴打落花瓣的聲響。下雨了。
“蘇媽媽,快些休息去吧。”夜色已經開始蔓延,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回事兒,大夫已經煎好藥放在了桌上,這裏我一個人守著足矣。
“軒軒,雪兒她......”
“放心吧。”我覆上蘇媽媽冰涼的雙手,希望能夠把我的溫暖傳遞給她。
蘇媽媽坐下來,掖了掖雪兒的被角,轉身離去,漣姐也跟著離開了。
燭光裏,留下了我和蕭哥哥兩個人的身影。
我坐到桌旁,倒了一杯茶。
桌上的藥不再冒熱氣,屋裏三人的沉默變的壓抑。誰都不說話,卻各有各的心事。
我將杯盞遞到蕭哥哥的手中,我早已察覺,蕭哥哥有事難以說出口,或者,難以對雪兒說出口。
蕭哥哥接過茶杯,目光卻從未自雪兒身上移開。
依舊是長久的沉默,隻有窗外的雨聲越發的清晰,拍打進我們各自的內心。
“真的不想說嗎?”清風自窗外掠過我們彼此的麵頰,有些涼,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聽到我的話,蕭哥哥微怔,卻再清楚不過我話中有意,我看得出他很為難。或許,比我想象中的更為嚴重。
我不再逼問,隻是坐回到雪兒的床邊,為她擦拭著額角的汗珠。
燭火微爍,隨風一起輕舞。蕭哥哥一身青色長袍映出泛黃的光線。手中的茶已變的冰涼,沒有絲毫的溫度。我們依舊是方才的姿勢。
“對不起,”良久,蕭哥哥放下手中的杯盞,雙手撐在桌上,背對著我和雪兒,埋頭低語:“此次便是最後一次,十日後我將迎娶十格格。”
我的手停在半空,目光開始空洞。雪兒在我的麵前慢慢模糊,指尖的溫度漸漸褪去,嘴唇微張,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十日後?迎娶?那雪兒、雪兒怎麼辦?
屋外冷風肆虐,伴著雨水打落在窗簷。仿佛一瞬間,一切事物都忘記了心跳。
我僵坐在床沿,眼角有淚水滲出,在黑暗的夜色裏熠熠生輝,它順著我兩頰滑過,留下兩道痛徹心扉的涼。
怪不得,蘇媽媽可以準許我們出門,怪不得,蕭哥哥的臉色一整天都沒有舒展。
莫不是他親口所說,我至死也不會相信這個足以擊碎雪兒心靈的事實。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僵持在空中的手無力地垂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好像用盡了我半生的氣力。真的,真的沒有什麼好抱歉的。我和雪兒本就不屬於官宦貴族。縱是豪氣如他,也逃不過家族帶給他的命運和無奈。皇上的指婚,怎有抗拒之理,更何況,隻是為了碟苑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不值,當真不值。
我離開雪兒的床榻,癱軟在圓凳上兩頰的淚痕已淡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哥哥轉身,填補了我原來坐的位置,雙手支撐在雪兒的身側,俯身,在她的額角落下一個沉重的吻。嗬,這對苦命的人兒啊......
雨夜,敲打著三人睡不去的靈魂......
清晨,慵懶的陽光透過木窗的縫隙在屋內的空氣裏遊蕩。閨中,隻剩兩個人平靜的氣息。
當黑夜已逝,就再也不會有原來的三人。我又該怎樣麵對他,抑或是她?
打開房門,獨自一人遊離在失神的長廊。碟苑早已開始招呼著進門的貴客。我同以往一樣,將自己的重量托付給堅硬的欄杆。看著樓下來往的人群,忽感莫名的厭煩。
不經意間,眼神落在了一個熟人身上。那是......十爺?
此時的他也在樓下仰頭對著我笑,收起昨夜的感傷,我也回給他一個微笑。不再記得幾天前他在屋裏耍我。我下樓去,走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