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敕端著藥碗不放下,頻頻探向帷幔外,等著林如歌的到來。過了好久,最先等來的不是林如歌,卻是齊王容楚。
著一襲碧色長衫,容楚笑聲淺淺,分簾入戶而來。
長衫行雲流水般拂過深青的地磚,飄飛的衣角帶起一陣陣濃鬱的檀香。晨間微微寒涼的光線被窗欞割裂,點綴在他清雅眉宇,神情恬靜,而隱在暗影中的瞳眸,卻似乎漸漸升起霾雲,沉而幽深。
蘇彥怔住。
眼前這人,似乎比太子更要有天人風姿。
“你先下去吧。”容楚負手立於蘇彥身後,看著蘇彥精致妝容,忽然想起那個較之蘇彥更現單薄的身影來。不知她若畫上這妝,可還是那般的清新如蒲柳麼?
然後就笑出了聲。天氣晴好,卻不及他心底的歡喜半分。
蘇彥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昭和帝攥著自己的手,然後又求救似的看向容楚。容楚笑的有些無奈,隻是對著衛敕點點頭,而後拉開昭和帝和蘇彥交握的手,再迅速把自己的手塞入昭和帝掌中。
林如歌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昭和帝皺眉。睜開眼,便看見有人笑吟吟的立在自己麵前。
“父皇,兒臣今日特來給父皇請安了。”容楚坐在蘇彥讓開的矮凳上,示意林如歌坐到塌尾,仍舊握住昭和帝的手,“大哥說灃威大營諸將實在想念父皇,不日便要進京,父皇可應允?”
林如歌坐在塌尾,聽見這句話後隻是抿嘴一笑。
灃威大營是太子掌管,素來是軍中主力,可因為是太子親選之人,所以昭和帝並不曾下令讓灃威大營入京。容楚這便是在給昭和帝吹耳旁風了?灃威大營入京,擺明了就是要給昭和帝一個下馬威。
昭和帝卻不語,似乎並不太相信這個兒子的話。
容楚也不多說,接了衛敕手中溫好的藥來,便嚐了一口,再遞至昭和帝唇邊。
“父皇,喝藥吧。”
林如歌垂眸,拉蘇彥與自己坐在一起,心裏想的卻是昭和帝向來疑心最重,太子手握兵權,而今日給昭和帝吹耳旁風的卻是公認的太子黨容楚。那麼,昭和帝會不會認為容楚這是有意陷害,反而太冒進了呢?
又或者,容楚是故意讓昭和帝這麼認為?
眼見忠粹殿裏再沒有自己什麼事,林如歌幹脆拉了蘇彥告退,回了玉章宮。這樣掩上宮門,還能好好的研究研究朝政,順便揣摩一下容楚的心思。
宮燈搖曳,似明滅的鬼火。
空氣裏已滲入雲鼎毛尖的氤氳香氣,清濛濛的味道。林如歌卻並不急著喝。她在等人,她知道他會來。
“果然在等我。”容楚風情萬種搖著折扇,挑起胸前披下的一綹長發,“既然是等我,為什麼不留門?”
“你走暗道。”林如歌將那茶遞入容楚手中,斜眼示意容楚坐下,笑語嘲諷。
“說吧,想問我什麼。”容楚將茶擱在桌上,看似隨意。
“我以為你今天會對皇上下手。”林如歌笑容懇切,語氣中卻絲毫沒有懇切的樣子,“卻不想你隻是調撥了太子和皇上的關係。會不會太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