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喜歡的專賣店來了一批新品,拉著袁正照陪逛。
在購物這點上他一直沒有興趣,小時候母親帶著他和妹妹逛賣高檔貨的百貨商店就覺得痛苦,特別是一套一套的試衣服,還讓人品頭論足,簡直煩透了。所以他在留學前一直找最簡單的衣服來穿,除非母親讓他穿得精英時,否則那些考究的衣服就永遠隻能掛在櫃子裏。留學後,第一個月,他叛逆的學過黑人的著裝,不過那真不適合他,不因為身高或者體形膚色,這幾點他完全合格,而是氣質,他有著的是國人不苟言笑氣質,頭腦中轉的東西不在臉上表現出來。
而陪購物,仿佛就是擁有優秀女性伴侶必須修的學分,不光光是埋單那麼簡單。而他也試著開始耐心,不顯得熱情也不顯得漫不經心,讓女友需要建議時能第一時間站出來。
當然,每次逛街,他都覺得櫥窗遠比店麵漂亮,當然更比商店裏的服飾來得漂亮。
女友換了一套服裝,問他的看法。
袁正照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說:“很好,你皮膚白,適合紫色。”
“那我就要這一條了。”
當然好,最好試一件就定一件,免得浪費時間,袁正照想。
走出店門,司機在車旁筆直腰杆站著,女友交上了軍隊背景的朋友,就開始用無牌車,隨意停也無人敢管。對這樣的事情,袁正照不讚成不反對,那是女友的自由,就像她喜歡去可以赤裸全身的沙灘曬太陽一樣,袁正照不予評價。
小舟沒有再去跳舞,搬到新區住,從公司步行也隻需一刻鍾,他倒覺得是個好主意,抽空還與她一起整理房間。
她有許多的書,讓袁正照沒有想到。
“我還能背許多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你更想不到是吧。”
“嗯?”
“was it the proud full sail of his great verse
Bound for the prize of all-too-precious you
That did my ripe thoughts in my brain inhearse,
Making their tomb the womb wherein they grew”[1]
“這倒真是......”袁正照不得不承認,她的聲音很好聽。
“可惜我爺爺死得早了些,不然我也不會到處流浪了。”
“說來聽聽。”
小舟搖頭,她說:“沒有講述的欲望了,太過悲痛,那兩年每天入夢前都希望遺忘,睡醒就又是嶄新的一天,遇見美好的人事物,有可以期待的生活。”
“希望有天你會想對我說。”
“但願。”小舟說,又將注意力放到一摞摞的書上,將它們擱在全封閉的櫃子裏:“我在付不出房租的時候,就煩惱這些書怎麼辦,它們跟了我好幾年了。”
安定與一個月的調理,小舟的臉色已經漸漸紅潤起來,她趁袁正照去參加行業會議的空檔做了一個短期的旅行,到泰國,遇見泰國政局不穩,政府宣布曼穀宵禁,市中心燒了兩天才恢複生氣,立刻又是人來人往。
坐在咖啡店裏,小舟覺得被炸彈炸成肉醬也不錯,這是多麼離奇的死法,完全值得一提。比如一起跳舞的娘娘們就可以在宵夜時說,那個走了運的小舟,本來釣到不錯的男人,但是在曼穀被炸死了。這時應該還有放肆的笑聲,伴她的天堂之路,那些笑得花枝亂顫的男人嗬,就是她最後的追思者了。而她就能見到最疼愛她的爺爺,她要跳舞給爺爺看,那時爺爺的表情肯定是愉快的,不再有憂愁,身體也不再冰涼,他寬大的手會打著拍子,說舟舟,你就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