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香瞧他語音虛弱,簡直似個魂遊廢墟之人,臉上微笑,亦似竭盡了渾身力氣,始才掙紮出來,不禁心頭一酸,珠淚奪眶而下。
她雙手平伸,捧住那墨**,連人帶座,搬於丹室之內,放到雲床上麵。
五絕妙老人伸手一撫她的秀發,含笑道:“像你這等感情的脆弱之人,實不宜練我這門功夫……”
蘭陵香噙淚說道:“弟子隻是在師父麵前,才會這樣易於激動,對於其他的人,卻是心腸剛硬得很。”
五絕老人失笑道:“鋼硬也是不宜,要心平氣和……”他越說聲音越低,說了兩句,終於語音一頓,大聲喘息起來。蘭陵香心頭大急,轉身將室門閉上,依然不能使那咚咚巨響減低,急的拉開門,向外奔去。
忽聽五絕老人叫道:“蘭陵香,你要幹什麼?”
蘭陵香聞言一愣,道:“弟子將那龍須竹筍拔出來……”
五絕老人搖手一笑,道:“龍須竹筍隻能增高功力,不能1壽命,貿然拔掉,連你也得餓死。”他喘了一口大氣,接道:“謹記你說完誓言,不可多殺一人,老夫的玉篋,不可落入匪類之手。”說罷雙目緩緩闔上。
蘭陵香瞧他雙頰之上,逐漸泛露出兩片紅光,情知他即將大去,不禁悲從中來,珠淚簌簌,直往下淌,卻又強忍悲痛,不敢出聲來。
咚——咚——咚——那斧鑿石壁之聲,愈來愈響,好似在催促五絕老人早點離開塵世一般。
倏地,那五絕老人雙目微睜,靜靜望著蘭陵香,口齒欲啟欲張,似是有什麼事要講,蘭陵香趕緊俯身,將耳對著五絕老人,低聲說道:“師父,你還有什麼叮囑的,就說出來。”
蘭陵香現在的功力,蚊蠅之聲也能聽到,隻見五絕老人有如蚊蠅之音,道:“丫頭,混沌之門即,即將打開……就在天台山,你丈夫的魂魄……應該可……可以……”跟著雙眼重闔,兩條玉筋,由鼻內徐徐垂下。
蘭陵香早已是淚如雨下,濕透了胸前的衣襟,她癡癡望了老人的遺體半晌,霍地跪落地上,默然大拜九拜。
眼下,蘭陵香無暇細想五絕老人臨終的幾句話,她將放置雲床上的玉篋拿起,貼身收藏妥當,望了一眼墨**,猶豫不定,最終還是抱在手中,悄然退出室外,掩上了丹室的門戶,她奔到左側小室之內,躲在門後,低聲垂泣不止,她擔心驚動了五絕老人的亡靈,因而不敢放聲痛哭,但她難抑心頭的傷痛,加以自悲身世,無法收束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數聲巨響傳入耳際。
她略一思忖,即知有人正以雄渾的掌力,鑿在那甬道口的斷門石上,想是那人見掌力無效,因而那種規則和有節奏的斧鑿聲音,重又響了起來。
蘭陵香悲痛稍止,立即感到這種震耳的聲音極為難耐,她恨恨地咬牙,奔出室外,坐在墨**之上,重又運氣行功起來。
一日,二日,三日……陡地,一聲轟然暴響,由室外透壁而入。
她暗暗忖道:聽著聲響,那第二塊斷門石想是又洞穿了。
蘭陵香被那晝夜不斷,一連二十餘日的轟轟之聲激的心躁意煩,這時見人已到門外,頓時提起一口丹田真氣,大聲喝道:“什麼人?”
原來石室之外,當門站定一人,正是身穿黑袍,黑罩蒙麵的竇千,左側一人,乃是少林派的天明大師,右側一人,則是自“落雁穀”大戰之後,一直未在江湖走動的武當掌門人紫陽道長。
那甬道出口處的斷門石上,被鑿了一個方圓尺許的小洞,獨孤、鬼佬、毒魔、陰魔老祖,四人相繼穿洞而入,在那“賞心小藏”石室門外略一瞥視,立即向這麵閃來,接著,那洞**入一個緇衣背劍的老尼,跟著是一個形貌蒼古的和尚,這兩人緊隨在獨孤等人身後,目不旁瞬,對於甬道兩旁的石室,恍若未睹。
蘭陵香在石門之後一聲喝問,門外諸人,隻感嗡嗡之聲,卻辯不出是何人聲音。
天明大師忽向竇千搖了搖手,接著以“凝氣成絲”和“傳音入密”的功夫,朝門縫中緩緩說道:“老衲是少林寺的天明和尚,室內若是香兒,可在石壁上輕擊三掌。”
蘭陵香未曾料到自己的中氣如此充沛,一聲喝問,震得自己的耳膜也隱隱生痛,但她立即明白,自己的內力雖有驚人的進展,但卻淺薄得很,離精純之境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