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名客棧(1 / 2)

有的人還不在江湖,江湖已經在他心中。

......

天空最美的顏色,絕非純淨的湛藍,而是最富有感染力的橘紅。

天地同輝,夕陽有,或夕陽無,都是落幕。是天色將晚。

愈是風暴起時,愈紅的讓人心醉。

風暴來的越凶猛,天空美的越瑰麗。

所有影子變得真實,在世界上留下它從未有過的濃鬱。

長到地平線的影子,是所有人留給光明世界的最後印跡。

旋渦般的火燒雲下,一條綿長筆直的官道,肆意的、孤勇的消失在地平線上。在說不盡遠的地方,消失的盡頭,是皇城。世界最高權力的搖籃與墳墓。

不存在足夠高的地方去看到這裏與皇城落在同一條直線上,沒有人會想用豐富的想象力去想。

映成緋色的青石路麵,被兩邊拉長的影子覆蓋。成排的樹木,間隔的樹木,孤立在灌木中的樹木,以及一座寨子似的客棧。

一圈看起來並不牢固的木籬牆,圍出一片不小的地盤。紅頂紅柱,崖角飛簷,最高處不過三層的大客棧落在中間。

院子裏廚子在磨刀,手法清奇。不知怎麼樣才能在那塊方形的磨刀石上,磨出幾個的圓形凹槽。不知什麼樣的刀功,才會讓它們大小深淺完全一樣。

琴師在廚子對麵擦琴,眉頭緊皺著。

一個年紀不過雙十,身材有些瘦小的少年,蹲在琴師旁邊,好奇的盯著琴師的眉眼。少年十分認真的、仔細的端詳著、思考著。像是要想明白,這兩條如裁直過的眉毛,是怎樣做到老是皺到一起的。

是因為廚子嘈雜刺耳的磨刀聲,還是在思索音律?他倆什麼時候會打一架?

有人站在雞籠前,是個雜役。雜役手中握著尖刀,一動不動的盯著籠中的數十隻蘆花大公雞。尖刀鋒銳,眼神悲憫,嘴角一邊顫抖著,一邊向上揚起,說不清是不忍還是殘忍。這樣的怪異,就算是人看到他也會繞路,何況那些可憐的公雞,縮在一起瑟瑟發抖,沒有一隻敢叫出聲音。

“說了多少次殺雞的活不讓你幹,每次都把雞嚇得皮都皺到一起,怎麼吃!”

廚房裏的胖大廚對著窗口大聲咆哮,晃著手中的菜刀,比起把胖的像一顆巨型白菜的身體挪動出來,他更想把菜刀丟過去。

有人站在牛棚前,幹淨的白袍,優雅的紙扇,對著三頭健壯的黃牛不停的說著什麼,搖頭晃腦,悠然自得。

滔滔不絕天上語,對牛說書幾牛知。

極薄的嘴唇動的飛快,聲音幾乎連成一條線。不知他的胸腔中究竟容納了多少空氣,許久了,語調從不見緩。

牛在吃草,它們不清楚眼前這人在說什麼,隻是不時的扇動耳朵,納悶這裏的蚊蠅怎麼驅趕不散。

狗在吃肉。

馬在吃糧。

有人在屋頂上喝酒。

“一夜秋風緊。”

說話的少年坐在屋頂上,一腿微屈,一腿舒展,雙手撐在兩側,格外寬大的袖口完全罩住了雙手,微仰著身子去看燒遍整片天空的雲彩。素色的袍子被火燒雲染得看起來有些暗沉。少年下巴微尖,鼻梁高挺,餘暉下眼神柔和,雙目極亮,視而有情,俊俏中有幾分文弱。

輕晃著二兩腿,斜躺在旁邊的少年完全是另外一種畫風。純黑色的綢布馬甲,裸露著的雙臂小麥色肌肉線條分明,即使是翹腿躺著,也能看出少年身材十分挺拔。身高足近八尺,臂長肩寬,狼背猿腰,臉頰談不上棱角分明,多了幾分中正平和的意思。眉目卻是真如墨畫,此時因為飲酒的緣故,眼神有些迷離,舒展的雙眉讓人感覺十分和善,隻是始終藏不住眉梢飛揚的英氣。

“風吹屁屁涼。”

黑衣少年隨口接了一句,將手中的酒壺遞向旁邊。

“滾。”

文弱少年接過酒壺,長飲一口,並不想和他糾結詞句,接著自顧說完。

“一夜秋風緊,開門見紅葉。遠山含情,近霞嵌意,風未起,雲已湧。我喜歡這種盛大的開幕”,文弱少年又看了一眼雲後半露的夕陽,頓了頓,“落幕?管他呢,真好看!”

“是啊,真他娘的好看!”

文弱少年想要扶額,愚蠢的俗人啊!

“求求你了,你腦子裏全是肌肉嗎,減掉吧,還智慧一個家,我頭疼。”

黑衣少年一口喝完了酒壺中剩下的酒,嘴角微揚,對於文弱少年的話,隻是覺得很有趣,還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