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這是太妃在提醒他,沐縭孀是他親口向皇上求旨賜婚的,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不該如此薄待沐縭孀,讓旁人詬病。沐縭孀聽到他的話,不由看了看他,沒想到在太妃麵前,殘忍冷酷的蕭衍竟這般恭敬,儼然一副孝子模樣,當真是少見。
盡管蕭衍已經掩飾的很好,可他始終是縈太妃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所以縈太妃自是看出了他眼底的複雜與糾結之色。縈太妃淡淡歎了一口氣:“王妃,你先跪安吧,哀家還有事要單獨與衍兒說。”
“是,妾身告退。”沐縭孀深深一拜,這才起身低著頭往後退了兩步,正欲轉身卻又聽見縈太妃慈和帶著肅然的聲音響起:“孀兒,你要記住,無論衍兒身邊有多少女人,你才是衍兒明媒正娶的正妻,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女主人……沐縭孀微微一愣,也不知是對縈太妃的那句‘孀兒’吃驚,還是別的。她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聽得出太妃是在告訴她,一時屈辱並不算什麼,即便蕭衍再討厭她,可她始終都是蕭衍的正妻,至於那些個姬妾,更是無法撼動她的地位。
“是,妾身謹記母妃的教導。”她掩了眼底的愁思,福了身才退出寢殿。縈太妃的話讓她頓然明白,她是衍王的王妃,可從她嫁進王府的那天起,府裏的下人對她從來沒有一絲敬畏,究其原因,蕭衍對她的態度是其一,但更多的,卻是她自己。
若她能放下心中對蕭衍的敵意,能和顏悅色的去討好蕭衍,或許她如今的處境便不會這樣舉步維艱。她心中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澀然,她喜歡的男子親手將她推到了別的男子身邊,她還有什麼理由可以繼續期盼下去呢?
想著想著,沐縭孀眼中泛起一層水霧,明明眼睛很澀,她卻無法落下一滴淚來。她大步走出太妃的寢宮,黃昏的風將宮道上的沙塵肆意揚起,迷了天邊的紅霞,也迷了她的眼,令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未來……
待沐縭孀走後,也不怎的,縈太妃又深深歎息了一聲:“這個王妃倒是個聰明的,看著她斂眉低眼的模樣就怪惹人憐惜的,而且她方才說話的時候,都是經過細細權衡才開的口,看來是個心思縝密的孩子。”
蕭衍聞言,心中微微一驚,以前從未聽見太妃如此誇一個人,沐縭孀還是第一個!
“母妃,您別被沐縭孀的外表給騙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兒臣最清楚。”蕭衍一想到沐縭孀是沐之遠的女兒,心中便充滿了排斥與不屑:“您說她心思縝密,但在兒臣來看,倒更像是慣耍心機的女人!”
縈太妃看著他一臉嫌棄厭惡的神情,不由微微沉了臉:“既是這般厭惡,你當初又何必巴巴得跑去跟皇上求旨賜婚?”見他愣了愣,似是回答不出來,她又說道:“更何況,這些官宦家的小姐,哪一個不是會耍心機的主?區別隻在於,是會拖累你還是幫襯到你!”
“照哀家看,這個沐縭孀不驕不躁,又能忍其他人之不能忍,隻是現在她終是年輕了些,有些事她還不能看透徹,若是好好教導,她還真是個不錯的兒媳。”雖然隻見過一麵,但縈太妃對沐縭孀卻很是滿意,反倒是蕭衍的態度,讓她無奈。
“可是母妃……”蕭衍本想說出沐縭孀的爹是害死沐陵天一家的凶手,可一想到她的身體,他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不能讓母妃再受刺激了:“算了,沒什麼。”
縈太妃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雖奇怪,卻也並未深想,隻說道:“衍兒,哀家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討厭王妃,但哀家隻想問一句,你說你清楚王妃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她嫁進王府的這些日子,可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這……”蕭衍俊美明晰的臉變得陰沉不定,沐縭孀自從嫁過來,便一直安安分分,從未做過什麼越矩的事情,倒是他自己,三天兩頭的便無端找她的麻煩,更是讓她受盡了屈辱。
好像除了沐縭孀是沐之遠的女兒以外,他還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去恨她,厭惡她。
縈太妃將他恍惚不定的神色看在眼裏,卻也不點破,她這個兒子別的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大男子主義,即便是錯了,他也拉不下臉來。
“罷了罷了,若衍兒真是討厭她,那休了她便是,哀家也不管了。”縈太妃歎息一聲,似是疲乏,擺擺手說道:“衍兒現在的心思也是該放在朝堂之上的,對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也不必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