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難道這個世間上真的有那麼相像的眼睛?可是蕭衍清楚的知道,沐縭孀不可能是沐婉寧,因為當年的沐婉寧眉心是沒有紅痣的。
“但她終究不是你……”或許,真的隻是純粹的相似而已。
“寧兒,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殺了沐之遠,為你和你的家人報仇!”蕭衍一個人自言自語,依舊固執的說著,彷如他知道他所說的話身處另一個空間的她一定能聽到。
驚跳的心似乎要跳出來一般,沐縭孀猛地捂住自己的唇,美眸中盡是驚濤駭浪!她不知道蕭衍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天是何時黑下來的,她隻知道,當她從走出來的時候,她全身都在發抖,簌簌發抖!
蕭衍……竟然是當年躲在假山後的少年!那個大哥哥……他那樣憎恨沐之遠,那樣憎恨自己是沐家人,原來都是因為沐婉寧。
沐婉寧……對啊,十年前,她就叫沐婉寧……
眼中的淚無聲滑落,她仰頭看著夜空中最深幽的一處,卻無法哭出聲來。命運果然是一隻操盤一切的好手,它會讓你瞬間失去一切,也會讓你驟然得到自己不願要的。
然後突然有一天你會發現,原來在這無法掌控的流年裏,你就像個小醜一般,被命運肆意擺布!可笑的是,你無力抗拒!
天地混沌,萬物都顯得那般詭異驚悚。原來喊了十年的‘父親’竟是她尋覓已久,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竟然認賊作父了十年!
主上……你何其殘忍!
冰冷的淚水流進領口,她哭著笑了,四周那麼黑,但她的眼眸卻亮的令人心寒……
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深夜,沐縭孀仿若一個遊魂一般木然的穿梭在昏暗的精致長廊上,時而提著牛皮燈籠從她身旁經過的下人都如見鬼一般看著她,竟也忘了行禮。
半輪月牙懸在幽黑的夜空中,慘淡的光輝將整個王府都照的極其詭異,四周那麼靜,靜的令她隻覺得冷。焦急不已的凝萃看見她走進院子,連忙迎上去:“娘娘,您可算回來了,您去哪裏了?”
沐縭孀呆滯的看著她,這時從寢室裏閃出一個挺拔的身影,蕭衍的臉色不是很好,帶著暗湧的怒意。可當他看見那抹孱弱的身影,那雙明澈深幽的眼睛,他心中的怒意竟無聲消退。
沐縭孀緩緩對上他的目光,許久,她才對著他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映著四周昏黃的風燈,她的那絲笑意顯得分外飄渺恍惚,可蕭衍卻看得真切,他心中一動,不由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
他沒問她去了哪裏,也沒問她為何現在才回府,隻是牢牢的握著她的手,想讓她的冰寒的手暖和起來。沐縭孀看著他,美眸中似有水霧隱隱升起,忽的,她輕輕抱住他精壯的腰,眼中的淚悄然滴落在他肩頭。
“抱抱我好嗎?”她說。
蕭衍猛地一震,他和她成婚以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他心中頓時泛起滔天巨浪,她的聲音那麼細軟,那麼無助,令他堅毅的心都軟了,疼了。
“孀兒……”他緊緊抱住她染了夜寒的身軀,他忽的不想再問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麼,為何現在才回來?他隻想靜靜的抱著她,就這樣靜靜的抱著她……
月光如水,一切仿若無言,這個夜,似乎也不再寒冷……
……
皇上病重數月,朝堂之上暗潮洶湧,而駐守邊關的韓雷韓將軍突然回京,更是讓這緊張的氣氛揮發到了極致。
從天壽宮出來,已是晌午,如今皇上雖然已經醒來,卻是如同呆癡。蕭衍的心中如明鏡一般,皇上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跟王皇後有著莫大的關係,之所以沒有立刻讓皇上駕崩,也不過是為了讓太子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
蕭衍和一眾大臣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一抬頭便看見韓雷站在不遠處,他又和一眾大臣寒暄了幾句,這才走了過去,淡淡問道:“查到了?”
韓雷的麵色並不是很好:“回稟殿下,末將查到的都是殿下已經知道的,而且孫氏已死,實在無法查到其他有用的線索,根據種種跡象表明,王妃的確是沐之遠的親生女兒。”
“是嗎?”蕭衍微微眯了深眸,俊美的臉上變幻莫測,難道孫氏真是病瘋了,所以才說出那樣的話?他略略思襯了一會兒,又說道:“那孫氏的死可有蹊蹺?”
韓雷搖頭:“末將查過,所有給孫氏看過病的大夫都說她是病死的,並無可疑之處。”
見蕭衍不說話,韓雷終是忍不住問道:“殿下,您為何會突然要查王妃的身世?難道您懷疑王妃不是沐之遠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