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開始分動而動,盡管此時他們的處境不容樂觀,可做起事來依舊井然有序,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慌亂的神色。不消多時,一頂頂軍帳便搭建了起來。
迷蹤林雖然沒有下雪,夜間卻也是異常的寒冷,呼嘯的寒風刮得樹葉嘩嘩作響,最後吹入深淵穀底,仿若怪獸吼叫。
營帳內,凝萃小心翼翼的解開沐縭孀身上厚實的衣物,當看見沐縭孀白嫩的胸口處鮮血泊泊時,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本已愈合的箭傷被生生撕扯開,本來不大的傷口映著帳中昏黃的燭光竟顯得格外猙獰。
“娘娘您真是,那側妃平日裏也不見得對娘娘有多好,您又何必舍身相救?便是救了,也不見得她就會感激娘娘!”凝萃心疼的不得了,卻還是忍不住責備。一邊替她小心的上藥,一邊看著她蒼白如雪的麵龐,生怕把她弄疼了。
沐縭孀暗自咬牙忍著上藥之痛,她何嚐不知王妙嫣心腸歹毒,可是如今的情勢她不得不留下王妙嫣,或許去到北陵國,王妙嫣的陰狠能派上用場。可是這些凝萃未必能懂得,所以她隻是默默聽著凝萃責備,並無言語。
可這時,王妙嫣突然進了營帳,瞧見沐縭孀身上的傷,美眸中掠過一絲驚色,沒想到沐縭孀竟傷的這樣重。她臉色變得微微複雜,可一想到蕭衍對她的態度,那抹複雜很快被嫉恨代替。
沐縭孀見她進來,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繼而又垂下眼簾讓凝萃繼續為她上藥。直到重新包紮好,她才慢慢拉上衣服:“側妃還沒休息?”
“王妃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剛一伸手你就掉了下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王妙嫣眼中含著瑩瑩淚水來到沐縭孀的跟前,滿臉自責的啜泣道。
她的神情無辜而自責,說著說著,竟泣不成聲了。凝萃眼中掠過疑惑,難不成娘娘滾落懸崖,這其中還另有隱情?沐縭孀幽幽的看著她,忽的冷冷一笑:“側妃這梨花帶雨的哭戲在我麵前就省了吧?若是我真要跟殿下說什麼,你哪裏還有機會在我麵前哭?”
王妙嫣不由一怔,停了哭聲。她居然知道她的來意!她的臉色變幻不定,許久才遲疑問道:“你……當真沒有和殿下說什麼?”
“那依側妃的意思,我是應該和殿下說點什麼了?”沐縭孀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王妙嫣的臉忽青忽紅一番後,擦了擦眼淚勉強一笑:“自然不是。那本身就是一個意外,王妃姐姐有容人的氣量,自然也不會拿一個意外說事。”
好一個‘有容人的氣量’,好一個‘意外’!她能說的,該說的,倒是一並都說了!沐縭孀心中連連冷笑:“那到底是不是意外,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是有容人的氣量,而是如今殿下四麵楚歌,我不願再橫生枝節!”
“你我相鬥已經不是一日兩日,化幹戈為玉帛更是不可能。但我希望你明白,在這個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對我下殺手,於你半分益處也無!”她的聲音很輕,可眉眼間卻有了嚴厲之色。
王妙嫣被她嚴厲的眼神盯得心中一凜,跟沐縭孀相處半年有餘,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神色。她何許聰慧,沐縭孀的話她自然一聽便透,如今他們皆被困在這迷蹤林裏,若是不能逃出生天,蕭衍不能順利回到北陵國,那她害死沐縭孀又有何用?
她略略正了正神色,姣好的麵容上露出一絲嫣然笑意:“姐姐說的是,在這個緊要關頭,我與姐姐是應該和平共處,幫助殿下共度難關的。”
可是下一刻,她眼中湧過一絲陰鬱,話鋒一轉:“但是等殿下回到北陵國,我可是很期待能與姐姐好好鬥上一鬥!看看究竟誰才是才貌雙全,傲立群芳的那一人!”
說完,她笑意不改的翩然轉身,輕移蓮步緩緩離去。沐縭孀素白的臉上平靜的不起絲毫波瀾,可美眸中的流光卻漸漸冰冷,這個世間上總有那麼一些人,即便你有意給她生路,她卻偏偏要往死路裏鑽!
若她沐縭孀想要爭,王妙嫣又豈會是她的對手?!
凝萃聽了半晌,總算聽出了點端倪,敢情娘娘掉下懸崖真是王妙嫣暗地裏使了陰招!一股濃烈的怒火在心底滾滾湧過,隻聽她憤憤說道:“娘娘,那個女人心腸那麼歹毒,你何不告訴殿下,讓殿下休了她?!”
話音剛落,一抹挺拔凜然的身影進了營帳。凝萃見是蕭衍,不由分說便想上前替沐縭孀叫屈,卻忽的被一隻略嫌冰涼的手拉住。一轉身,她便看見沐縭孀眼中皆是嚴厲的不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