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衍對孟蓮兒這突然的示好顯然也有些詫異,他不由看了拓跋真一眼,見他似乎對孟貴妃的這番話並不反對,深眸中掠過一絲狐疑。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孟貴妃一出現,父皇便讓她恢複了統轄東宮的權利,明顯是有意要掣肘楊貴妃。
自己如今的境地若是有孟貴妃一黨相助,的確會變得容易許多。難道父皇也想利用孟貴妃讓自己在北陵紮穩根基?
“孟貴妃既開了口,那衍兒你便應下,朕也希望你的出現能平複貴妃的喪子之痛。”拓跋真見他久不作答,便開口發了話。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驚,皇上的話雖然輕描淡寫,但卻是寓意極深,引人深思呐!皇帝發了話,拓跋衍自然是不能再推諉,隻能道:“是,兒臣遵旨。”
孟蓮兒笑意不改,可眼中分明劃過一絲傷感,她的喪子之痛除非是她的亮兒死而複生,否則何人都無法平複!
“好了,宴會繼續。”拓跋真見拓跋衍應下,好心情的宣布道。
很快,永明宮中又是歌舞歡騰的熱鬧景象。沐縭孀看著與眾嬪妃敬酒推盞的孟蓮兒,美眸漸漸幽深,看來當年三皇子拓跋亮的突然溺斃,加上三年的隱世,倒讓皇上對孟貴妃更加憐愛了。
這時一抹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側頭看去,是去清洗眼睛的拓跋器趁著滿殿歡騰悄然回到了席位上。拓跋器撩袍坐下,微紅的眼睛顯然已無大礙。他抬起金盞,目光卻落在了沐縭孀的身上,見她正看著自己,他對著她露出一個自認為勾魂的笑意,示意了一下,這才慢慢飲下。
他眼中的猥瑣陰笑卻令沐縭孀心頭一寒,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強壓住心中的不適,冷冷別過頭,這才發現出去醒酒的王妙嫣直到這時還未回來。
“凝萃,出去尋一下側妃,若真是醉了,便讓王麼麼帶著她先行回府。”她對著凝萃吩咐道。
凝萃秀眉一挑,隻覺王妙嫣簡直就是一個麻煩精,卻也還是恭敬應下。可一轉身便瞧見王妙嫣由王麼麼扶著進了大殿,她冷冷瞅了她們一眼:“娘娘您瞧,可不是回來了麼。”
沐縭孀見她們回來,心中稍稍安了些。可是隨即,她看王妙嫣的眼神有了一絲異樣,拓跋器前腳剛剛進殿,王妙嫣後腳就回來了,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蹊蹺?
“王妃姐姐,你這樣看著妾身做什麼?是妾身臉上有髒東西麼?”王妙嫣被她看得心頭一沉,掩了眼中的神色,在席位上落座,摸著自己的臉無辜問道。
沐縭孀看了她一會兒,淡淡一笑:“沒有,我隻是看側妃這會兒臉也不紅了,想必酒也醒了。 ”
“吹了半晌的寒風,若再不醒,那妾身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王妙嫣抿嘴輕笑,不作他想的掃了一眼歡騰熱鬧的大殿,當瞧見孟蓮兒時,她不由問道:“王妃姐姐,那個宮妃難道就是孟貴妃?”
沐縭孀神色複雜的看著孟蓮兒:“是,她就是孟貴妃。”
這個女人鳳袍重披,風采重拾,隻是幾句話便讓皇上恢複了她的權利。真不知道與這樣的女人共謀,到底是福是禍。但無論是不是與虎謀皮,既決定了,那她便也不會怕她。
看著一眾誥命貴婦紛紛上前對皇帝和兩位貴妃恭賀敬酒,沐縭孀和王妙嫣也不得不隨波逐浪。可當沐縭孀向孟蓮兒敬酒之時,孟蓮兒卻看了一眼王妙嫣,頗有深意的對她低聲說道:“本宮在來永明宮的路上,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兩個本不該有糾葛的人。”
“其中一人是二皇子拓跋器,另一人竟是瑞王側妃。你說,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是不是很有趣呢?”她說完,將盞中的美酒緩緩飲盡,咯咯一笑便不再看沐縭孀。
沐縭孀心頭重重一驚,猛地轉頭看著正含笑跟楊素貞敬酒的王妙嫣,美眸漸漸森寒!
寒風蕭蕭,永明宮裏卻是歌舞升平,紙醉金迷。宴會到了最後,歌舞更歡,笙鼓絲竹齊齊奏響,還有那除夕夜不息的百姓們放起了鞭炮。整個北陵帝都都籠罩在一片沸騰之中。
渾厚壯闊的大地上,人人歡喜,天地沸騰。這樣的歡騰是那麼輕易的就掩蓋了廝殺遍野的聲音。是那麼輕易的就讓人忘了,在這不久前,一場屍橫遍野的戰亂才剛剛結束。也是那麼輕易的就掩藏了人心的叵測與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