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南宮瑾來到議政殿時,拓跋衍下了早朝卻還未回到殿中。他靜候期間,臉色雖然與平常無異,可心中卻是一片複雜。不等他想明白,殿外便響起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回宮!——”
拓跋衍走進殿中,南宮瑾薄唇一勾,斂袖而跪:“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瑾表弟快快平身。”拓跋衍的臉上難得露出笑意,親自彎身將他扶起:“你可算是回來了,數月未見,朕甚是想念表弟,不知表弟一切可好?”
南宮瑾看著一襲龍袍的拓跋衍,那胸前所繡的金龍傲然威嚴,雖然從他臉上依舊能看出疲憊之色,但那黑珍珠所鑲嵌的龍眼更襯得他俊美的五官有了無盡的皇威,不怒而威,天子之氣猶如天成。
“瑾一切都好,謝皇上掛念。瑾也要恭賀皇上如願以償,一路上瑾都聽見北陵百姓在感激皇上的恩德,不但廢除了一切苛捐雜稅,還減免賦稅,這一舉實乃百姓之幸!”他發自內心的臣服。
拓跋衍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的神色卻是黯然了幾分:“朕不過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我北陵雖然疆土遼闊,卻物產匱乏,百姓本就過得苦,減免賦稅早是應當。隻是如今兩國交戰,可是朕卻不能阻止戰爭的發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民流離失所……”
北陵位處大漠邊際,資源有限,而北陵皇室幾代帝王治理無方,北陵早已是千瘡百孔。現在南燕又舉兵北侵,形勢也就變得格外嚴峻,縱使拓跋衍智謀無雙,有滿腹的治國韜略,可接下這樣一個‘爛攤子’,至少也要三五年才能改變現狀。
南宮瑾將他眼底的神色盡收眼中,北陵如今的形勢,無論是誰來做這個皇帝,都是分外棘手的。內憂外患,國力和南燕相比,懸殊頗大,雖然眼下潞城已守住,可形勢依舊不容樂觀。
“北陵和南燕對立百年,征戰殺戮在所難免,皇上不能阻止戰爭的發生,但卻可以結束這樣的對立。一統天下。”他的神情帶著絲絲慵懶,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針見血。
這樣的念頭時常在拓跋衍的腦中掠過,可南燕那片土地……曾養育了他二十多載。當年他韜光養晦,成為了南燕的戰神,在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情況下,每次的出征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保護自己國家的子民,在自己撐起的一片天地裏,讓百姓們有一方樂土!
如今身份的轉換,他已然成了北陵的皇帝,保護北陵子民,讓北陵的子民安居樂業,他義不容辭。可是南燕……他的臉色漸漸沉重,深眸中的神色深邃的讓人無法揣測。
南宮瑾看著他沉浮不定的麵色,許是猜出了什麼,便又說道:“瑾在南燕的這幾個月裏,對南燕的國情也算了解了幾分。南燕皇帝不失為一個人才,可他治國的手段卻是格外叼毒,對朝臣亦是苛刻,短短一年便將朝中對他有異心的朝臣全部除之,其中還包括許多諫言而見罪於他的賢臣,手段極其狠辣,人人都將他視作魔君。”
“都說三年一選秀,可這短短一年,他卻是選秀三次,南燕後宮可是比皇上的後宮要熱鬧的多!”他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但這些被選進宮的女子卻是一個接一個的被賜死,原因也很簡單,每一個都是不能取悅皇上。現在的南燕已是怨聲載道,麵對這樣剛愎自用,殘暴無度的君主,皇上覺得,若是他一統天下,百姓們真的可以安居樂業嗎?”
聞言,拓跋衍一震:“你說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瑾可不敢欺君。”南宮瑾不羈一笑。
拓跋衍看了他一眼,神色漸漸肅然,蕭淩繹的手段他自然是知曉,可是選秀三次卻是讓他倍感吃驚。蕭淩繹可不是貪圖美色之人,就算不能取悅他,可也罪不至死!真是沒想到,蕭淩繹的本性竟是這般不堪!令人發指!
“皇上,瑾告訴您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南燕早已不是往昔的南燕。”南宮瑾觀察著他神色的變化,又補了一句:“皇上心懷天下,愛民如子,事事都以百姓為先。瑾想,皇上這樣的君王才是天下百姓想要的。”
拓跋衍眸光一斂,不由看向他,按南宮瑾不問朝事的性子,這些話他可不會輕易說的,看來,這又是南宮輔的功勞。一想到南宮輔如今病倒在床,他心中終是一歎,舅舅這一生憂國憂民,即便是臥病在床也不忘朝事,當真是難得的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