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叨氣樂了:“我說,當久了太監,說話是不是都不陰不陽的?沒了那玩意兒也不能像娘們啊。”話音剛落,緊接著疑惑不解的問道:“我記得你有那家夥什兒啊!說起這個來,你欠我一個說道兒:你胯下那玩意兒是怎麼回事,宮刑也有漏網之魚?據說,有的人天生身子異於常人,命根子割掉之後還有複陽的,你該不會……”他促狹一笑,意有所指。
古時候入宮當太監,那都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實在走投無路,生活無以為繼了的選擇。雖然曆朝曆代宦官內侍裏出了許許多多享盡榮華與富貴的太監紅人們,但是,男人斷根,失去的不僅是作為男性頂天立地傳宗接代的尊嚴和責任,他們更多的是被恥笑和瞧不起的。
生理上,他們有缺陷,心理上不免既自卑又敏感。
受了宮刑的閹人,都會妥善保管閹割掉的器物。古語有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算挪了地方,也得好好對待。
雨肖天假扮太監十餘年,沒有人拆穿他的假太監身份,他做戲的功力之高,非言語可表。他假裝太監,事實上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若非有不可言說的秘密,他不必忍受遭人非議,但也因為他有本錢,自然不用在意別人的閑言碎語。
而且,誰人背後不被人說呢,隻是,當著他的麵說他,這還是頭一遭。
雨肖天之怒可想而知。
居然有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混帳,問出這等混帳話。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做出最具有雨肖天式的反擊---一招製敵,幹脆利落。
他有的是辦法讓人閉嘴。
飛出的鎮紙不偏不倚正中風小叨的嘴巴。“唔……”
風小叨疼的嗚嗚哼唧著,感覺下頜骨脫臼了,下半張臉立馬腫起來了。嘴裏都是鏽鐵的味兒,他的舌頭在口腔裏舔來舔去,半晌兒吐出一口血沫子。
他彎腰撿起掉在腳跟前的那塊像石頭一樣的東西,沉甸甸的,入手沁涼。他認得這東西,花婆婆有塊小點的,壓書用的。他親眼目睹一頭小野豬被花婆婆用這東西砸的腦袋開花。
風小叨的脊背一緊,心有餘悸,他娘的壓書用的鎮紙讓他們當飛鏢玩了。可氣的是,雨肖天這王八犢子的鎮紙比花婆婆的那塊還瓷實。
“呢唔中哦我把……”他的表情氣急敗壞,含混不清的咕噥道。
雨肖天猜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眼尾餘光掃過去,一瞥之下,驚覺出手重了。風小叨臉上的人皮麵具千金難求,遭到攻擊也還是緊貼在臉上,沒有絲毫要掉的跡象,不過麵具做的真實,上麵顯現出潮紅的血色,可見麵具下的那張臉傷得不輕。
雨肖天的武功空手都能要人命,他這回沒用幾分力,所以盡管風小叨的模樣看上去慘了點兒,但隻是皮肉傷,不打緊。
他知道的,不打緊。可是……他的心上像被什麼燙了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雨肖天沒有細想,出手的那刻,心上掠過的遲疑。他不願意細究他的遲疑裏,是否包括不想傷他性命,甚至,現在還有點兒……隻是一點點的,懊惱?
他懊惱的發現,自己不是無動於衷的。性格的沉斂,世事的曆練,使他在什麼境況下都能保持定如磐石的心性。死水一般的性子卻讓風小叨的三言兩語,輕易的撩撥起一絲波瀾。
在這世上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光是動動嘴皮子,就讓他產生此種陌生而又複雜千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