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荒轉身要走,圓子捂著嘴巴哭得難過,其實那一瞬間她好想打死這個色狼,可為何偏偏色狼是覆息的恩人,叫她氣得內傷又沒辦法,拿孚荒完全沒奈何。
“哼,這次就饒過你好了,若有下次,我一定打扁你!”
圓子含著淚氣鼓鼓地轉身,認命地繼續撒藥粉,她才不要為一個色狼難過呢,覆息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麼?可——心裏為什麼還是好難過,莫名其妙地難過,心一陣一陣難受,就好像是理短的壞孩子,心虛得難過。
她憑啥心虛啊,是元子許給了孚荒,又不是她囂張圓,為啥前世的孽債要今生的自己承擔——這麼說也不對,如果這麼理論,瀾泗君對她前世所做的一切也就不能計較了,她為何還要生瀾泗君的氣呢?
真是矛盾又糾結的公道之心,如果她還是那個自私又霸道的囂張圓多好,如今悟道越多,對自己的妨礙也就越來越大,她活得也越來越糾結抓狂,想要去死。
藥神殿裏圓子一邊哭一邊撒藥粉,看起來有些白癡又可笑,柏芷抱著貓咪走到孚荒身邊,低低地笑了,這兩個人真是好玩兒,一個傻兮兮地蹲在水池邊失落撩水,一個呆兮兮地蹲在藥湯池邊哭著撒藥,若說不是一對,才是奇怪呢。
這麼傻的脾性,呆萌有餘,智商不足,天上地下何處再找如此相配的對方呢?
柏芷懷裏的貓兒見孚荒難受,不知怎的,從柏芷懷裏跳了下來,走到孚荒身邊,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似乎安慰,又好似同病相憐。孚荒正獨自黯然神傷,卻見一隻雪白的貓兒來安慰自己,他心裏微暖,伸出手正要去感謝貓咪的好意,誰料那白貓竟然在眨眼間變成一個蒙著麵紗的姑娘,躍上了池中石台,開始唱歌。
青色的光霞幽幽化作琴弦,女子撫琴低歌,給為情所傷的孚荒,也給自己,曲調淒涼又大氣,恍然大徹大悟之後的痛苦和歡愉,交織在一起,整個人都要為自己曾經的癡傻而感到好笑。
“是誰在問你,不知客人從何來啊,遺世回聲裏,你曾說他是你的家。
又是誰問呢,你知否天地幾重啊,你想他離你,多遠,浮世自有多大。
多少人問你要去向哪,你不答隻踏山啊水啊。
隻怕啊,停下腳步會又錯過了他,原來你隻是在想家。
來世的他如何把今生的你認出啊。
心頭土已開滿隔世的芳華,縱夢裏還藏著那句來不及說的話。
也不過,問句是也非也啊。
三生三世的旅途磨破他們雙足啊,血色鮮豔了三生路上的花。
他們遍體鱗傷卻笑著說前世的話,說起了那句你是我的家。”
琴聲如泉水潺潺,曲調悲涼卻又給人以力量,彈唱完,那姑娘抬頭看向了湖邊的柏芷,而後閉上了眼,清淚滾落,轉身而去,柏芷緊跟著追尋而去,湖風清涼中徒留孚荒一個人在餘音嫋嫋中回味那歌曲中的傷痛和堅持。
姑娘的殤和痛,歌曲裏的那份看盡的苦笑,深深震撼了孚荒。孚荒看多了言情小說,早從糙爺們兒變成了感情細膩、會感春傷秋的‘文藝人’。歌詞裏說,‘來世的他如何把今生的你認出啊’,孚荒覺得自己是多麼的感同身受啊,三生三世的追尋磨破了他胸膛裏的一顆熾熱之心,鮮血淋漓間他捂著胸口,卻不怕痛,隻想再上前牽起她的手。
“這首歌真好聽,是我聽過令人動容的歌曲,謝謝你的提點,白貓姑娘,我會堅持地,不會放棄。”
孚荒抬頭看向蔚藍色的天空,毫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十幾萬的等待和追尋並不能讓他望而生畏,因為世界上,隻有圓子才是他的家,是他的家……
屋裏的圓子也聽到了歌聲,但是她卻會錯了意,因為此時此刻能讓她付出三生三世等待的隻有一人——瀾泗。雖然他騙她,可是她愛他,愛到可以不計較前世的過失,隻等他來道歉,在圓子的感覺體驗裏,還不到半月的時間,她就被磨得沒了脾氣,願意等他來解釋。
“瀾泗君,你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跟我解釋清楚呢?”
圓子坐在地上,不願意去思考那些很明顯的疑惑,無論她是誰,瀾泗又是誰,可那都是前世不是麼,隻要他這輩子對她好,那還有什麼可以奢求的呢?她隻想著要瀾泗回來,因為有他在,她便覺得世界都是滿滿的,不需要擔心什麼,隻需要肆無忌憚地笑就好了……
棕色的藥粉有梔子花的香氣,浸泡在寒冷的泉水中,竟然奇異地被煮沸了,濃鬱的香味彌漫了整個藥神大殿,站在屋頂之上的覆息也聞到了,隻可惜這份清甜的味道此時此刻變得苦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