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精於謀劃的火柴大王:劉鴻生1
劉鴻生,1888年生於上海,7歲喪父,1906年進入聖約翰大學學習。由於不承認對上帝的信仰,本來可以赴美留學的他,大學二年級就輟學了,此後即輾轉塵世,開始了事業上的奮鬥。
劉鴻生白手起家,曾創建下火柴、水泥、毛紡、搪瓷等十幾個大企業,還創辦了銀行、保險等,總資產達兩個多萬元,被譽為“火柴大王”、“水泥大王”、“煤炭大王”。他與蔣介石、孔祥熙、宋子文等有千絲萬縷的割舍不斷的關係,又有諸多的一言難盡的矛盾衝突。
解放後任全國工商聯常委,1956年10月1日,劉鴻生因病離開人世,享年68歲。去世後,胡厥文副員長曾給予他這樣的評價:“劉鴻生先生確是少有的名副其實的愛國企業家,其勤儉節約,細大不捐,是難能可貴的。看事業,看問題,準確果斷,所以他經營的事業,無不成功。”
1見微知著,謀而後動
真正的經營大師,都能敏捷地抓住身邊的機遇,甚至當這機遇還未太成熟時,就能夠及早發現並主動創造機會。劉鴻生就是這方麵的能手。他年紀輕輕便深諳世事,經過精心的準備和策劃,接近權勢人物周仰山並獲得其引薦,跨出了人生事業的第一步。
1906年秋,劉鴻生輟學,正式步入了社會。他可不是等閑的少年,他胸懷大誌,決心闖蕩江湖,幹一番大業。寧波人重鄉情。凡是寧波人聚集謀生的地方,幾乎都組辦有“四明公所”或“寧波同鄉會”,是同鄉相關照的幫會。寧波府所屬的幾個縣,如鄞縣、慈溪、奉化、定海、鎮海、寧海、像山等在上海聚集的最多,實力也最強,旅滬寧波人同鄉會居全國鄉幫之首,而成大氣候,發大財的人也最多,如葉澄衷、周仰山、朱葆三、虞洽卿等著名大資本家皆是。如蔣介石所說“善賈的阿拉甬人”。初出茅廬的劉鴻生認識到要出人頭地,就必須依靠寧波同鄉的提攜,特別是有錢有勢的大老板的提攜。於是他想到了此時擔任旅滬寧波人同鄉會會長的周仰山。這周仰山可謂財大氣粗,聲名顯要,且與洋商關係非凡,正是倚重的好人選。周仰山與劉鴻生的父親劉賢喜,一來是同鄉,二來劉賢喜為人精明、恭謹,相交也算不薄,劉鴻生幼時也曾見過周仰山一麵,此時相求,多半會有所幫助的。想雖如此想,但劉鴻生卻沒有草率地急於求成,而是先弄清底細,再訂實施計劃。因為其父劉賢喜是靠鄉情和人緣與周仰山結識的,論經濟地位,那是項背難望的。而且,劉賢喜生前兩家尚算不得通家之好,如今已死去十多年,更斷了十多年往來。本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不知還有沒有那點兒舊情?如寫信去求,也很可能出於同鄉之誼,為他略作安置,但“略”而已,絕不會符合劉鴻生的願望;若登門造訪,一來是沒錢置辦相應的禮物,二來是如此顯貴的忙人,知幾時才會得個單獨召見的機會,又怎趕得巧正是心平氣和之機?於是,劉鴻生便當即下功夫深入了解周仰山的為人與現狀。劉鴻生隻要下功夫,便是全心全意、全力以赴而且把握得準的。很快,能通過的各種途徑都通過了,再經綜合分析,認定周仰山是個有膽有識、寬宏大量的人,如今財氣一大,地位一高,更是重聲譽,講體麵,喜歡獎掖後輩中有出息的人。這就再好不過了。經過一天的準備,劉鴻生給周仰山寫了一封信,信中隻是叩安問好,執通家子侄之禮,說幼時良好印象,談父親在日無時不由衷讚歎周伯的為人,要鴻生終身視為表率,如今父逝雖久,言猶在耳之類,概不提及請其提攜之語。這頭一封信,不是寄出,是托一地位不低、聲譽頗好的同鄉入周府辦事,麵呈的。劉鴻生自信,那同鄉對他的印象頗佳,會代他說的,起碼引起周仰山對此信的重視。不至於因為忙或無關緊要而不及時看或不細看。
果然,效果很好,不久,周仰山回了信,雖短,卻也有情,誇獎並約請了劉鴻生。劉鴻生緊接著寫了第二封信,除禮節問候外,又提說乃父生時曾一再叮囑以周伯為至親;臨終又囑咐要在為人方麵多聽周伯教誨。這些都真摯而又恰當地投合了周仰山性情,沒有幾天周仰山便親自到劉家來了。憑著對周仰山的了解和自信,這是在劉鴻生的意料之中的,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而已。
據有關記述,他們見麵的情景是這樣的。
由於事先得到了消息,劉家提前用罷了晚飯,精心地整理了室容,劉鴻生便早早地恭候在門外了。
周仰山乘坐的是當時首先在上海剛剛興起的四輪馬車,銅飾彩繪,很是考究,卻高車簡從,隻隨了個跟班。待車停後,帷子一掀,劉鴻生便輕快地搶前一步,滿麵殷切與喜悅地深鞠一躬,恭肅地說:
“小侄恭問周老伯安好!”
周仰山身材雖然不高,卻很健朗,跨步有力地來到劉鴻生麵前,拉住劉鴻生的手,令其直起身來。這一直身,反令中等身材的周仰山仰視了。對此,劉鴻生早有準備,在直身時,雙膝順勢向下屈去。周仰山扳著他的肩膀,仔細端詳,喜色溢於言表,連聲道:
“好!好!高高大大,英英偉偉,好相貌,好氣度,克安有後,克安有後哇!”
劉鴻生垂手端肅地說:
“多謝誇獎!周伯掛念小侄已是感謝,今又屈尊光降……”
周仰山一揮手,嗬嗬地笑著說:
“自家人嘛,莫客氣!……來得遲了許久了嘛!”
待入室坐定,劉鴻生仍垂手站立,做得如前般甚為得體,顯得不卑不拘,出於至誠。看到劉鴻生如此儀表堂堂,執禮如儀,本已甚有好感的周仰山更為高興,親切地笑著,以手示意:
“坐嘛!坐嘛!我跟你父親交同莫逆,不是外人,何必拘禮?”
劉鴻生恭謹地回說:
“多謝老伯!多謝老伯!”
但他卻不就坐。
周仰山也不勉強,卻益喜歡,親切地問起了劉鴻生的近況,劉鴻生知時機已然成熟,便微微一皺眉,回答說:
“小侄有失老伯厚愛,在會審公廨當了一名翻譯,雖說銀鈿不算少,可那種地方……
話至此,有意頓了下來,同時麵呈難色。
周仰山聽了,連連點頭說:
“是呀!是呀!這碗飯終究是嘸啥事呷頭的。你該曉得吧?那個啥子會審公廨是專門坑整我伲華人的!哼,倒是我伲寧波人不好欺侮得,單說光緒32年那樁子事,不是我伲寧波人硬朗,嘸曉得要呷多大的虧喲!”
劉鴻生麵現敬佩與向往地說:
“小侄曉得!小侄曉得!我伲寧波人這大的事,小侄怎會不銘記在心?如今實是為生計所迫,不得已暫時棲身罷了,豈能在彼久混?”
周仰山益發滿意,拈須笑道:
“好辦!好辦!聽說開平礦務公司上海辦事處出了個跑街的缺,差事雖算不得上等,卻體麵,清雅,憑你的才智,是大有可為的!這跑街的月薪是100元,額外呐,還有傭金,提法是,每賣出1噸煤,就可以得到8錢4分銀子,掙多掙少,就看你的本事了。我看是不錯的,你以為如何?”
劉鴻生越聽心頭越是歡喜,麵上卻不顯露,隻是畢恭畢敬地微一點頭。
周仰山又接著說道:
“那煤礦是英國人的買賣,上海辦事處的經理也是個英國人,叫考爾德,講一口流利的、略帶些蘇州味的上海活,和我是很熟的,你既願意,明朝我就引你去,親自為你求取這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