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其實算不上是一個特別喜歡回憶事情的人,那些過去了的事情,便如風一般的散去,沈楠無意去提及,美好的亦或是厭惡的東西都會被時間抹平淡,直到留不下一絲波瀾。這話雖然有些裝逼,卻是實理。
然而真正等沈楠想起來回憶那些往事時,卻發現那些曾經鮮活的片段都變得十分的模糊,好似所有的這些他曾經曆過的事情都變成了泡沫,看不透,也想不透。
這是為何?愈想不透,沈楠便愈發用盡心思去回憶,去猜測,去探尋這其中的緣由。這就好比你辛辛苦苦做了一道計算題,旁人隻告訴你你算的結果是錯的,卻又不告訴你錯在何處,你想著既然你已經花了這麼多的時間了,怎麼可以不做對?於是你便愈發努力的去回顧,去重新的計算錯在哪兒了。
然而人的思維總歸是定勢的,若沒有旁人的指點,想要發現廬山裏麵便發現它的真麵目,談何容易?
沈楠便是如此。愈想愈想不透,那些明明在腦海中極清晰的過往不知怎地都被罩上了一層薄霧,沈楠隻覺得腦殼疼。
待到不去特意的回憶,方才好些。
沈楠忽然有些慌張。
他本以為這一場穿越隻是一場普通的異世之旅,就算是回不去,大抵也就是這個結果罷了,然而現在卻發現,不僅回不去,那些曾經的過往都被抹平淡了?
那麼他存在的意義呢?難道說之前的那二十幾年的生活就是一場夢?養父的嚴厲,養母的笑容,都是虛幻的麼?
那為什麼他腦內還有這本書的記憶呢。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沈楠忽然覺得有些暈眩。
門外,沈堯本想再送沈園一段路,忽覺心悸,停下腳步,將沈老爺子送到車上,心中隱隱有某種預感,匆匆回了屋。
屋內,沈楠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沈堯隻覺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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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娉婷而來,珠燕環翠,身量苗條,體格風騷,合體的長裙裹挾著剪裁得體的披風,為女人們添了幾絲嫵媚。雖然皇室的席位高高在上離眾人甚遠,但隔著那老遠的距離,眾人還是能感覺到皇室妃子的出眾之處。
環境很能鍛煉人,便是再普通再無特色的人兒,若是去到那宮裏摸爬滾打一回,隻要是活著出來的,那氣質也能有很大的提升。
雖說家教很重要,後天的熏陶更能培養人。
在席的眾人本還感歎趙卓這皇帝當的太過憋屈,瞧瞧那鄰國的,哪些不是妻妾成群兒女滿堂血脈繁盛?回頭看看趙卓,後宮隻有那麼幾個人,實在是太不會享福了,現下才知道,這皇帝雖然妃子少了一點,各個的樣貌都是上乘啊!是他們目光太短淺了。
再想想家裏的那些個黃臉婆,還是做皇帝好。
至少這美色總是占了,什麼時候吃厭了還能換個口味,普通皇室,能有五個老婆已是頂天的了。
養小老婆卻是不敢的。
一來對不住家裏的那幾位,二來德行有虧,三來,野花也隻是暫時的興趣,還是家花好。
吃慣了外頭的紅燒爆炒,總要來碗家裏的清粥小菜解解口。
女子依照位分依次坐下,因著林氏走在最前頭,自然是要第一個落座的,林氏十分得意的選了一個妃子之間離帝王最近的位置,輕哼兩聲顯示得意,便撩起裙擺坐下了。
後頭的人,靠得近的已然看開,也懶得去管林氏這等幼稚的行為,隻嗤笑兩聲。靠的遠的,雖然心裏不甘心,但也是無可奈何。
這等場麵,是容不得她們鬧的。
便讓林氏得意吧。
若是揪著這一點不放,事後最吃虧的,反而是他們。
這場是國宴,自然有頭有臉的大臣都來了這裏,根據親疏遠近與官職大小依次落座,坐的遠的,便是自得的吃著席上的一些瓜果點心。坐得近的,也要不停的與周圍人寒暄,看著倒是親和。
林氏坐在靠近趙卓的位置,瞧著帝王堅毅的側臉,胸腔裏的心突然活泛了起來。
趙卓的樣貌其實是不錯的,或者說,因著層層的選擇,被送到宮裏的女人姿色皆是上品,自然不會出什麼歪瓜裂棗。皇室血脈的優異之處在這兒便有了充分的體現,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帝王雖是瞧著場上的歌舞,那樣子也是迷人。
林氏不由得想到了她與帝王相見的頭一天。
她並非是帝王喝醉後臨v幸的產物,從此爬上指頭,而是有一場不甚美妙但總算牽扯得上關係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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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是冬至夜裏。
俗話說,冬夜冬夜,有錢過一晚,沒錢凍一晚,林氏無權無勢,同行的侍女也都是捧高踩地,那一批同她一起進了宮的,要不就是調到別的宮裏伺候娘娘,要不就是自個兒得了寵幸賜了個小院子,要不,便是已被宮廷傾軋給打倒了,那一間小小的屋子,從六個人,變為了隻剩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