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這樣的傍晚吧。天邊的彩霞泛著紅潤的光芒,如夢似幻的在她眼前向她展示著大自然的神奇與玄妙,她就像一個種了魔咒的小孩,望著天邊的風雲變色。
直到大地收斂最後一絲餘溫,整個天幕變成漆黑,她才意識到天已經晚了,而她,一個人在這裏整整站了一個傍晚。
入夜之後的街道最後有路燈,但是前方的路依舊像一張大嘴,似要將她吞噬殆盡。她穿的很少,涼氣不斷滲入她的肌膚,她仿佛看到了周圍的妖魔鬼怪,變得惴惴不安起來。出於對黑暗的恐懼,原本遲疑的腳步也變得淩亂起來。
這時候,她是多麼想自己的母親能來找她,帶她回家。母親會擔心嗎?她會出來找自己嗎?幾年的相依為命,讓她的生命中隻有一個母親,而今,母親卻成了別人的母親。那她,還剩下什麼?
就在她快絕望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自行車刹車的聲音,自行車的輪胎與柏油馬路的摩擦,發出悠遠的吱聲。
蘇靜雲嚇得將書包抱在胸前,然後轉過身來。接著她就看到了那個坐在車上,用腳掂地的男人。
小麥色的肌膚仿佛與身後的黑暗融為一體,看不真切,雪白的耀眼的白襯衫卻仿佛一座偉岸的燈塔,像一座不朽的豐碑,深深刻進了蘇靜雲的心底。
“蘇靜雲,你怎麼還在這裏不回家啊?”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山間的清泉叮叮咚咚敲進她的心底。他已經過了變聲期,音質卻保護的很好,並不像女孩子那邊清脆,卻很幹淨,清爽。就像他的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的清爽,很難讓人討厭。蘇靜雲的戒心也在不知不覺中放了下來。
“你認識我?”她顯得很詫異。不由得仔細打量起他來。
那男生似乎也沒想到蘇靜雲會是這反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蘇靜雲歉然道:“對不起。”她對外人的一切都不是怎麼關心,所以。很抱歉。她無辜的眼神就像迷路的小鹿,讓人無法狠心傷害。
隻聽那男生說:“對,我認識你,我姓辛,叫辛陽,是你們班主任的兒子。”
是了,他一說,蘇靜雲就想起來了,班主任是教數學的,有幾次留下來補課因為要輔導的學生實在是太多了,他的兒子,學校成績最拔尖的驕子,已經被保送市裏最好的高中的學生,就會來幫他們補習。
她遠遠的觀察過幾次,但是那時候他總是被一群女同學圍著,她成績很好,也沒什麼不懂的問題,久而久之,竟是一次也沒有與他打過照麵。沒想到他卻記得自己,蘇靜雲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隻是出奇的望著他。大抵所有年少的女孩心底都藏著一個白馬王子,那樣青澀的年代,少年男女之間隱秘的心動與喜歡,往往羞赧於用最直白的語言表述,所有青澀的愛戀都藏於心底,然後有一天如春雨滋潤般生根發芽,這也許是那個年齡獨有的情愫流露,成年人無論如何複製不來的純真畫麵吧。
辛陽似乎已經反應過來了,指著車子後座對她說:“你家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蘇靜雲看著他那輛漂亮的山地車,看來他的家境應該很好。有傳聞說,他的母親,他們班主任的老婆,是一家大集團的企業千金,位居高層,卻獨獨看上了一個心酸的教書匠。所有的愛情必然要帶上浪漫與唯美的色彩,才能稱之為可歌可泣。蘇靜雲不解他的家庭背景,也不想了解,隻是很奇怪:“為什麼你這麼晚還在這裏?”
然而她不知道,這一刻開始,命運早已向他們伸出了雙手。
“學校晚上有補習,下課晚了。”辛陽淺笑著說。
“你都保送了,還上什麼補習啊。”她有些不以為然。
辛陽沒有說什麼,微笑的看著她。蘇靜雲扁扁嘴,終於朝他靠近。
蘇靜雲走進了才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出現兩個淺淺的酒窩,她一直都以為男人有酒窩會很難看,但是沒想到他卻可以有的那麼好看。他的牙齒很白,笑容特別溫暖,蘇靜雲終於安靜的坐了上去,說了聲:“謝謝。”
他說:“坐好了。”車子便轉了起來。
蘇靜雲不是第一次做自行車,記憶中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爸爸也經常帶她坐,隻是那時候是坐在前麵,而現在,她像個電視裏的女孩一樣,坐在一個男孩的後車座,朝家而去。如果這個男孩,是她喜歡的人,她會不會覺得很幸福?
蘇靜雲也不知道為什麼十五歲的她,第一次有了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