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晴愣了愣,抽回自己的手:“所以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也無動於衷?還是你的心理再也沒有他的位置所以他的生死都與你無關?好,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嗎?都在這裏,這裏,你自己拿去好好看吧。”蕭晴目眥欲裂的從自己的包裏甩出一個光盤扔在蘇靜雲的身上。
蘇靜雲被砸了個劈頭蓋臉,沒有說話。
再睜開眼的時候,蘇靜雲眼中隻剩下無盡的痛楚,她沒有接那個光盤,任由它落在了地上,一步步逼近蕭晴:“對,他可憐,他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那你知道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時的那種痛楚嗎?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被殺死,你想過我的痛嗎?你想過嗎?是,那時候你在他的身邊,我們分手了,所以我就去流產了,你想過我當時也是生不如死嗎?因為這件事情,我的子宮留下了隱患,我現在都很難懷孕了,你滿意了,你高興了?你說我冷血,我是冷血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造成這一切?我親手葬送了兩個孩子啊,兩個啊,蕭晴,你想我怎麼樣?你想我還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麵前用仁慈的語氣對他說,我原諒你了?我做不到,做不到,我不是聖母,我沒有這麼高尚,我恨,我也恨啊!”
蘇靜雲掩麵痛哭,劇烈的嘶吼聲震得蕭晴的耳膜嗡嗡作響,她頹然的後退了兩步,無法置信的看著蘇靜雲。她聲淚俱下,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就像是厲箭穿透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來氣。
“我能怎麼辦,怎麼辦,孩子沒了,我比誰都難過,我不能生孩子了,我比誰都痛苦……”
場麵驀地寂靜下來,兩邊走動的人也慢慢停了。
蕭晴竟是淚流滿麵,哽咽的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蘇……蘇靜雲……”
“對不起。”蘇靜雲抬起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我還有事,先走了。”她怕,怕看到辛陽形容枯槁的臉,怕自己會忍不住……
蕭晴站在牆邊,嘴唇蠕動了好幾次,卻沒有再為難她。
蘇靜雲邊走邊抬手,可是怎麼也擦不幹淨,臉上始終是一片濕漉漉的。
一張紙巾遞到她的麵前,她看到徐茵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蘇靜雲忍不住,靠在她的肩頭,失聲痛哭。
身後有人走過來,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蘇靜雲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她阻止了徐茵的咒罵,抹了抹自己的臉:“我先去把事情處理了。”
徐茵沒轍,任由她去了。
那一天,蘇靜雲過得異常的辛苦,她做了酒店所有能做的事情,不管是客服部的,還是餐飲部的,或者是別的部門的,奇異的是她除了打破了幾個盤子,送錯了幾桌子的菜,攪碎了一份不太重要的文件,其他什麼也沒有發生。
下班的時候她走的非常晚,低頭跨出酒店的時候正好與人撞了一下,她正要道歉,卻聽到對方說:“靜雲,你沒事吧?”
一抬頭,看到了周向林。他還是溫和的笑著。他的笑容就像是刺目的陽光,酸澀的眼睛在一瞬間湧動著強烈的疼意。
“我沒事。”她點點頭,“你來這裏幹什麼?”
“約了人吃飯。”
“哦,那我先走了。”越過他,就想往外走。
“等等,我聽說辛陽得了肺癌?”
蘇靜雲一腳踩空,差點摔下去,好不容易才站穩,點頭:“嗯。”
周向林跟著沉默了,躊躇半天才說:“那你去看過他了嗎?”
她搖搖頭。
歎息一聲:“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
她沒有應聲。
周向林沒有強迫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是要吃飯嗎?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笑了笑,離開。
馮碩打了很多電話來。但是蘇靜雲沒有接到,她跟蕭晴吵架的時候已經傳遍了酒店,她蘇靜雲流產的事情也瞞不住了。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畢竟是不光彩的。因為一時的激動而在大庭廣眾之下曝露了這樣不堪的成年往事,太沉,太重。
給馮碩打了個電話。輪到他沒有接。
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蘇靜雲默默的關上手機,抱著膝蓋坐在床上。
初見他時,他還是一個靦腆羞澀的少年,再見時,他英姿勃發,俊逸非凡,後來,他內斂溫和,可是現在,他瘦骨嶙峋。
命運,真的是一種太神奇的東西。他們就像是兩條曲線,在某一點相遇,又離散,再相遇,最後卻無緣交叉在一起。
那一年,分手時的情景陡然清晰了起來。
“最後問你個問題。”她說。
他沒有動。神色哀慟而平靜。一如他的穿著,得體而低調。
“你曾經……是不是有那麼點喜歡過我?”還是,隻把我當成了一塊跳板?她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遠去湛然靜立的人影。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