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好象是一隻拉著車的老黃牛,總是不緊不慢地朝前走著,永遠一致的步調讓人覺察不出它的流逝,隻有在某些特殊的日子裏,才猛然發覺歲月如風,時光苒茬,茫茫然又是一年。
2012年的10月17日,是柯岩四十歲的生日,他自己都幾乎忘記了這個特殊的日子,直到李依依問他要在哪裏舉辦他的生日宴會,他才恍然想起。他淡淡地笑著說:“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過個生日有什麼好慶祝的,不過是過一年老一年而已,我都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到了不惑之年了!”李依依嬌嗔地扯了下他的耳朵,不依不撓地道:“啥老不老的,這叫成熟!你要知道,今年可是你的四十大壽呢,十年才過一次大壽,人生有幾個十年啊?不行,我得為你籌劃籌劃,說說,想請哪些人,去哪裏慶祝?”柯岩想了想說:“我想,咱們也不必弄大了,就請幾個朋友,去市內那家新開的‘鴻福樓’吃一頓吧,上次我去吃過,味道挺不錯。”李依依打了個勝利的手勢,開心地說道:“好啊,聽你的!我也早想去那裏嚐嚐鮮了。對了,吃完飯要不要安排點什麼節目啊?總不能吃完就散吧,你這是滿十呀,咱們可得隆重點啊!”柯岩仰著頭想了一會,拍著李依依的肩膀說:“這樣吧,那天我滿足你一個多年的願望,如何?”“我多年的願望,是什麼呀?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李依依睜著大眼睛,看著柯岩說。柯岩笑著望著她,說:“依依,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天我問你,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你回答說想去深圳最高的地王大廈樓頂,看著這個美麗的城市全景,在那裏唱出你自己喜歡的歌,還記得嗎?”李依依笑了起來,她一邊用手指點了下柯岩的臉,一邊說:“哈哈,你記起來了,你這家夥,那是我多年以前無心的一句話,怎麼還放在心裏?”柯岩道:“凡是你說的話,我都放在心裏的啊,你不知道嗎?”李依依咯咯地笑著,捧著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
柯岩四十歲生日那天,郭曉和李靈帶著陽陽,還有鍾銳、王婉都來了,柯岩開著他心愛的座駕,鍾銳開著廠裏送貨的車子,大大小小一群人從龍華鎮一路開到了深圳市內,他們在那家氣派裏的“鴻福樓”裏訂了一個包間,柯岩叫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又搬來了整整一箱的啤酒,小孩們在地上跑來跑去玩耍,大人們你推我讓地地喝酒聊天,好不熱鬧。李依依端著酒杯站起來說道:“今天是柯岩的四十大壽,我要好好敬他一杯,不知不覺,我們結婚已經五年了,成成都已經快四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柯岩站了起來,一口飲盡杯中酒,感歎道:“這酒喝得辛酸啊,一轉眼,我都是四十歲的人了,老了啊!再過幾年就不行了,要退休了,這人經不起折騰啊,嗬嗬。”鍾銳說:“柯哥,看你這話說得,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現在是風華正茂,正值當年,說退休太早了,你現在就隻要想著怎樣把事業做大做強,把連鎖店做到全國各地去,今後還要上市,上中國富豪榜,嘖嘖,那樣可就美死依依了!”李依依笑得合不攏嘴,道:“就你這嘴皮子厲害,要不咋把把咱們婉姐弄到手呢,可服了你了!”柯岩笑著說:“說真的,真沒想這麼遠,現在做生意太累了,光這兩個小店,已經把我累趴下,力不從心了。想著存點錢,這兩年在深圳買套房子,把家安下來,就這麼湊合著過下去算了,什麼全國連鎖上市的事,那不是咱這號人能折騰的。”李靈歎口氣道:“還是你們好啊,都混得不錯,咱們一起出來的人,依依和婉婉都能在深圳買房買車了,就我和郭曉兩個還在溫飽線上掙紮,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郭曉尷尬地咳了兩聲,端起酒杯往嘴裏送。王婉忙道:“李靈,這話你就說得不對了。其實咱們這些人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話絕不摻假。你說你們兩人,一無所有白手起家,一起經曆過這麼多事,受過這麼多挫折,尤其是郭曉出事那陣,你一個人硬是把家給撐了起來,要是我,說不定早就垮了!鍾銳常常跟我說,李靈才是我們三個中最堅強的女人,不信你問他!”鍾銳道:“婉婉說得沒錯,你和郭哥兩個人所經過的事,放在我們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一定能撐過來。現在你們也好了,小生意也穩定下來了,日子也過得不錯。至於房子,我和王婉也一樣沒有著落,前陣子那批外貿單虧了我們幾十萬,元氣大傷,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房子的事,現在還不敢想,等以後再說吧,說不定再做些年,老了做不動了,我們就回老家去買套房子,落葉歸根得了。”郭曉點點頭道:“要說回老家買房,也是不錯的主意,畢竟咱們的根都在那裏。唉,自從上次我爸去世後,我就一直在想落葉歸根這事,心裏總也放不下老家啊。別看我們在深圳十來年了,可我還真沒把這裏當成是家,在我的感覺中,深圳隻是咱們人生中的一個驛站,雖然呆得久些,但終究也是要離去的……”李靈轉頭看著他,道:“你說得輕巧,誰不想衣錦還鄉啊,誰不想落葉歸根啊?可是,就現在這狀況,咱們回去得了嗎?就算厚著臉皮回去了,到家裏去做什麼呀?去種地嗎?就算你還能拿得起鋤頭,分得清春分雨水,可家裏還有地嗎?地早就被征收完了!”郭曉低頭夾菜,一言不發。李依依一邊忙著給小孩夾菜,一邊說道:“姐,你也不用總想這些,想也沒有用,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別看那些大富大貴的人家,出門寶馬進門保姆的,他們過得不一定就比你幸福。至少你們現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夫妻恩愛,生活也過得去,就行了。人生嘛,隻要不違法犯罪,是沒有死角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現在想那麼多幹嘛?”柯岩道:“依依這話說得對,咱們都是在深圳漂了十來年的人了,能在這裏生活這麼多年本就不容易了,成功與否,看各自的定義。再過幾年啊,我們就得退居幕後了,要把舞台讓給陽陽他們這一輩人了,隻要咱努力了,奮鬥了,就沒啥好遺憾好後悔的,豪宅千間,夜眠七尺,金玉滿堂,到死誰也帶不走,是不是?看開了就好了。”李靈邊剝著一隻大蝦的殼邊應道:“不這麼想還能怎麼著?象我這樣的失地農民,現在就隻能自已安慰自己了!”鍾銳端起酒杯,站起身來說:“今天是柯哥四十大壽的大好日子,咱們別去想那些雜事,今天咱的任務就是吃好、喝好、玩好。來來來,大家多喝幾杯,人生難得幾回醉啊!”幾個人笑著起身碰了杯,都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