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文學藝術2-1(1 / 3)

第一章文學藝術2-1

第二節詩歌史

先秦詩歌

與詞、曲相比,中國的詩歌曆史最悠久,成就最輝煌。它興起得早,且經久不衰,青春常在。

詩歌的曆史可以追溯到語言產生後不久。《淮南子·道應訓》說:“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可見在原始勞動中的勞動號子就是最原始的詩歌,魯迅將其戲稱為“杭育杭育派”(《門外文談》)。《呂氏春秋·古樂》又說:“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可見原始的詩與歌密不可分,都與音樂舞蹈密切相關。但由於缺乏文字記載,這些原始詩歌大多已湮滅不傳。一些古籍記載的所謂神農、黃帝、堯、舜時代的歌謠,多數經後人潤色,甚至是偽托之作,但也有個別作品保留了遠古時期的原始味道,如《吳越春秋》卷九所載的《彈弓》曰:“斷竹,續竹,飛土,逐浽(右“肉”字)。以簡單的節奏表現了從砍伐竹子、製造彈弓,到射出彈丸、擊中獵物的狩獵過程。

兩漢詩歌

這一時期被魯迅稱為文學的“自覺時期”。其在詩歌方麵的主要成就是五言詩由成型到繁榮,七言詩由濫觴到初步發展,雜言的歌行體及五七言四句的小詩也趨於成熟。新興的聲律學逐漸應用到詩歌創作中,為唐以後的近體律詩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包括詩歌批評在內的文學批評也空前發達繁榮,除曹丕的《典論·論文》、陸機的《文賦》,已接觸到詩歌批評外,劉勰的《文心雕龍》有許多章節都是專門論詩的,鍾嶸的《詩品》更是係統的論詩專著。

兩漢時,詩歌的成就不高,文入詩的成就更差。相對而言民間的“樂府詩”水平較高。

“樂府”本是漢代所設的音樂機關名,它是漢初統治者為潤色鴻業、製禮作樂的需要而設置的,它的任務除將文人歌功頌德的詩製成曲譜演奏外,還要采集各地的民歌。“於是有趙代之謳,秦楚之風,皆感於哀樂,緣事而發,亦可以觀風俗,知薄厚雲。”(《漢書·藝文誌》)到了魏晉六朝,人們習慣於把這些漢代樂府機關所采集的原稱為“歌詩”的詩歌稱為“樂府詩”,於是“樂府”由音樂機構名一變而為詩體名。

《樂府詩集》書影據《漢書·藝文誌》載,僅西漢樂府民歌就有138首之多,可惜流傳甚少。現存樂府民歌大多是東漢作品,共有三四十首,其中富於文學價值的是那些采自民間的作品。

漢樂府“感於哀樂,緣事而發”的創作原則實際上和《詩經》“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原則一脈相承,因而必然繼承《詩經》現實主義的創作傳統,具有很高的思想意義。

有些詩揭露了當時嚴重對立的階級狀況,揭露了戰爭和勞役給人民帶來的深重苦難。有的甚至直接寫出了貧苦百姓被逼無奈而不得不鋌而走險、犯上作亂的情景:“盎中無鬥米儲,還視架上無懸衣。拔劍東門去,……白發時下難久居!”(《東門行》)

有些詩寫傳統的愛情婚姻。如《上邪》一連氣用五種不可能發生的事來發誓,說隻有到那時“乃敢與君絕!”熱烈地歌頌了對愛情的忠貞。《孔雀東南飛》深刻地控訴了封建婚姻製度對傾心相愛的青年男女的無情迫害。這篇1700多字的樂府詩是古代漢民族最長、最優秀的敘事詩。它述說了“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於庭樹”的悲劇故事。與此相反,《陌上桑》卻充滿喜劇色彩,寫美麗機智的羅敷如何拒絕了“使君”的無恥追求。

樂府詩中最具有特色的是那些表現家庭、社會問題的作品。如《婦病行》寫母親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地將“兩三孤子”托付給丈夫,但這個丈夫——或許是後父,最終竟拋棄了孩子,又如《孤兒行》寫兄嫂獨霸家財,把幼弟視為奴隸,任意折磨役使,也深刻地揭示了家庭的悲劇。

漢樂府多“采摭閭閻,非由潤色”,所以“質而不俚,淺而能深,近而能遠”(胡應麟《詩藪》卷一),成為它天然的本色。漢樂府或為雜言,或為五言,標誌著詩歌形式得到了更充分的發展,為後代雜言歌行及五言詩的繁榮奠定了基礎。而漢樂府最顯著、最基本的藝術特色是它的敘事性。它刻畫出許多性格鮮明、情節完整的形象和事件,標誌著敘事詩進入了更成熟的階段。如《孔雀東南飛》用多種多樣的手法生動地塑造了劉蘭芝、焦仲卿、焦母、劉母、劉兄等一係列生動形象,描敘了休妻、離別、拒婚、再嫁、殉情等一係列生動情節,不愧為現實主義的敘事傑作。如果考慮到漢(族)文學敘事詩的不足,漢(代)以後敘事詩停滯不前的實際情況,那麼漢樂府的這一藝術成就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漢代的文人詩成就不高。尤其是西漢時期隻有項羽、劉邦等人幾篇急就短章《垓下歌》、《大風歌》等較為生動感人。到了東漢,文人受西漢以來五言民歌影響,逐漸重視對五言詩的寫作。班固的一首詠緹縈救父的五言詩《詠史》,雖然“質木無文”,卻是有史可查的第一首文人五言詩。以後張衡、辛延年等人相繼而起,或自作,或擬樂府之作,五言詩逐漸發展起來。它比起“文繁而意少”的四言詩,多出一個單獨的音節和詞彙,因而能“居文詞之要,是眾作之有滋味者也”(鍾嶸《詩品》)。

魏晉南北朝詩歌

魏晉時期最值得稱道者一是建安詩人,一是正始詩人,一是太康詩人,一是大詩人陶淵明。

漢魏易代之際,軍閥混戰,民不聊生,於是在漢獻帝建安年間(196~220)產生了一批以“三曹”(曹操、曹丕、曹植)為核心,“七子”(孔融、王粲、陳琳、劉楨、徐幹、阮瑀、應瑒)為羽冀的“建安詩人”,他們關切現實,慷慨有誌,繼承了漢樂府“感於哀樂,緣事而發”的精神,寫下了一大批具有高度現實性和飽滿感情的作品,其風格被後人譽為“建安風骨”。建安風骨的特點及產生背景正如《文心雕龍·時序》所評:“觀其時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積亂離,風衰俗怨,並誌深而筆長,故梗概而多氣也。”如曹操(155~220:的《蒿裏行》寫討伐袁紹之戰,《苦寒行》寫東征高幹,都寫出了事件的紹過,戰爭的殘酷,人民的苦難,被後人譽為“漢末實錄,真詩史也”(鍾惺《古詩歸》)。而曹操的《短歌行》、《角雖壽》,曹植的《贈白馬王彪》、《雜詩》等,又都抒發了作者真切複雜的思想感情,不愧為優秀的言誌抒情之作。特別是曹植(192~232)的《贈白馬王彪》,剖析了在皇室內部殘酷鬥爭中的悲憤心情,更是一篇寫實與抒情相結合的佳作。曹植特別擅長五言,他在曹操“清峻”、“通亻兌”的基礎上更注重“騁詞”和“華靡”,因而使五言詩更趨於繁榮。而曹丕(187~226)的《燕歌行》則是有史可查的第一首完整的文人七言詩。

魏晉易代之際,司馬氏與曹氏之間展開了殊死的血腥傾軋,特別是司馬氏借“名教”殺人,剪除異己,政治異常黑暗。應運而生的是以阮籍、嵇康為代表的“竹林七賢”,後人稱他們為“正始(魏齊王年號,241~249)詩人”,他們“越名教而任自然”(嵇康《釋私論》),“非湯武而薄周孔”(嵇康《與山巨源絕交書》),以老莊思想反對現實政治。他們也關心現實,但黑暗的政治迫使他們由奮發進取轉而變為或憤世嫉俗,或消極避世;他們也飽含感情,但朝不保夕的處境迫使他們由慷慨激昂轉而變為或隱晦曲折,或任達曠放。阮籍(210~263)的82首《詠懷》詩可視為正始詩人的代表作,這些詩“或以自安,或以自悼,或標物外之旨,或寄疾邪之思”(王夫之《古詩選評》卷四),都寫得“厥旨淵放,歸趣難求”(《詩品》),而且這種組詩的形式又開創了五古抒情組詩的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