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珠寶店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因為我看見程子慧。

幾年不見,程子慧還是那樣年輕漂亮,她據說比我大十餘歲,但是看上去仿佛跟我同齡,氣質優雅,見著我微微一怔,倒也並沒有失態,反倒主動跟我打招呼:“七巧。”

親近的人才叫我“七巧”,我不懂得蘇太太為什麼這樣客氣待我,蘇家人都是兩麵派,含笑遞刀,口蜜腹劍。

“有沒有時間喝杯咖啡?”蘇太太問我:“左近就有一家,好不好一起喝杯咖啡?”

我隻好答應她。

咖啡廳裏人很少,正適合談話。蘇太太隻叫了一杯冰水,倒是我要了一大杯拿鐵。我不曉得該不該偷偷打電話向蘇悅生彙報,正猶豫間蘇太太已經含笑道:“我又不是老虎,難道你怕我吃了你?”

我覺得也是,蘇悅生知道頂多不高興,又不是我特意去招惹蘇太太,隻不過是偶爾遇上,她非要拖我出來喝咖啡,那我就奉陪好了。

程子慧很仔細的打量我,然後說:“你氣色好很多。”

我恭維她:“您也是。”

蘇太太笑了笑,問:“蘇悅生肯定不高興你見我,所以我就沒有打擾過你。怎麼樣,最近還好嗎?”

我說:“挺好的。”

我們兩個又說了一些客套話,好像是闊別多年的朋友一般,最後我都覺得受不了了,蘇太太這種女人可怕的地方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麼。等一杯拿鐵都快喝完了,蘇太太這才閑閑的說:“子良回國了,而且婚期很近了,我不希望你節外生枝。”

我訕笑:“您放心,我沒有那個能力。”

蘇太太微笑:“你的能力我還是知道的,當初子良為了你,要死要活,幸好最後你騙他,不然說不定現在是什麼局麵呢。”

我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心裏已經厭倦了這樣的談話,我正尋思著要找個借口買單走人,蘇太太臉上的笑意卻又深了幾分,她問:“聽說你把原來的事都忘了,難道是真的?”

我莫名其妙望著她,她纖細的手指敲了敲桌麵,仿佛沉吟:“其實我也不是多事的人,我就是好奇,你竟然真的忘了。”

我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在做夢,又像是走熟了的路,突然迷失了方向,舉頭也看不到太陽在哪裏,手心裏有潮熱的汗,我含混說:“有些事還是忘記比較好。”

蘇太太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仍舊是那樣笑著,她說:“是啊,其實我鬧不明白的是蘇悅生,他就不怕你哪天突然想起來了?”

我手機在響,一閃一閃的名字,正是蘇悅生,我吞了口口水,對蘇太太說:“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

我匆匆跑到走廊裏,蘇悅生問我:“你在哪兒?”

“咖啡廳。”

“約了朋友嗎?”

我猶豫了半秒鍾,終於對他撒了謊:“是向晴,她不開心,找我出來聊聊。”

“你現在還改行當心理醫生了?”

我歎了口氣,順著他的話,半假半真的抱怨:“你以後別害人家小姑娘了,看著太可憐了。”

“我也覺得你挺可憐的。”

我一時沒回過神來,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啊?”了一聲。

“別裝了,轉身。”

我本能的聽從他的話,轉過身來,正好看見落地窗外蘇悅生掛斷電話,朝著我一笑,那笑容再熟悉不過,我卻覺得心驚膽寒。服務生推開門,蘇悅生走進來,臉上的笑意愈加明顯,我回頭看程子慧,她也被嚇了一跳似的,看著蘇悅生。

蘇悅生壓根就沒有理睬程子慧,就像壓根不認識她一樣,他隻是對我說:“走吧。”

我隻好乖乖去拿起包,跟著他走。

上車之後我才漸漸覺得害怕,蘇悅生一句話也不說,他的司機素來沉默,隻是安靜的開車。我訕訕的問他:“你怎麼會來?”

路過也沒有這麼巧,他不答話,我突然明白過來,是我的司機打給他,我覺得慍怒,百般啞忍,一直忍到最後到家,上樓之後關上門,我才質問:“你竟然監視我?”

“你沒有那麼重要。”蘇悅生說起刻薄話來,簡直像刀子一樣:“隻是司機看到程子慧,所以才打電話給我。教過你多少次了,你還不離她遠一點,哪天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你為什麼不讓我跟程子慧說話?”我問他:“程子慧說我忘了,我忘了什麼了?”

蘇悅生不回答我,他連鞋都沒換,轉身就要走,我撲上去拉住他:“蘇悅生,你告訴我,我忘了什麼了?”

蘇悅生回過頭來,我看到他臉上譏諷般的笑,他說:“你什麼都沒忘,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