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陳規勸了我幾句之後,忽然就歎了口氣:“七巧,作為朋友說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跟蘇先生那個樣子,不是長久之策。你一個人,還是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誰不明白這個道理,從前我就是抱著混一天是一天,得過且過的想法,而現在……現在我還有得選嗎?

我頭疼欲裂,一邊喝花雕一邊跟陳規說:“這事你別管了,我心裏有數。”

“你這個人,看上去有模有樣,其實是個紙老虎,花架子。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該放,什麼時候該收,難道還不明白嗎?良人雖好,那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緣法是麼?”

我跟蘇悅生,大約隻有孽緣兩個字可以形容。小時候看武俠小說,執劍江湖,快意恩仇,當時羨慕的要死。等我念初中那會兒又是古惑仔最時興的時候,人人都覺得自己是江湖兒女,燒得香磕得頭報得仇。可這世界哪有那麼清爽,恩和怨,又哪有那麼分明?

陳規還在絮絮的說,我一邊吃黃魚一邊喝酒一邊聽他教訓,最後黃酒的後勁兒上來了,我暈暈乎乎,一直被陳規和司機送回家。他們把我放在床上就走了,我醉得厲害,睡到半夜才醒。

醒來的時候窗簾沒有拉上,半窗明月照進來,映在銀灰色的地毯上,好像薄薄的一層霜,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仿佛睡著了,我想自己這麼傻,我自己辦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強求了吧,也該時候是個了局。

第二天醒來我的勇氣就少掉一半,恨不得跟駝鳥似的把頭埋在沙子裏。我把手頭的公事處理了一下,然後蘇悅生的電話就打來了。

以前他不打電話來,我總是擔心,現在接他電話,卻有點怕,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他在外地,下午的飛機回來,說晚上想吃清淡一點兒的湯。

我不動聲色的說:“那我叫大師傅準備一點兒。”

也許晚上我應該跟他攤牌,這樣的日子其實我已經過不下去,我又勉強不了自己。

我在辦公室磨蹭到九點以後才回家,拎著大師傅做的湯,蘇悅生當然已經回家了,他明顯已經洗澡換過衣服,看見我進門,也沒有說話,就隻打量了我一眼。我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情緒,連忙把手裏的保溫桶祭出來:“不好意思晚上臨時出了點事,所以回來晚了……”

“我吃過了。”蘇悅生仍舊是那幅冷淡樣子,也看不出喜怒,我知道他的航班應該是下午五點左右就落地,所以我才故意回來的這麼晚,但他好像也不是生氣的樣子。

對高深莫測的對手,我從來無法揣測。於是我也懶得費那個腦筋,我把湯放下,笑著說:“我還沒吃呢,正好拿這湯煮碗麵條。”

我在廚房裏忙著,蘇悅生在客廳裏抽煙,等我煮好了麵,我問他:“你要不要再吃一點兒?”

“七巧。”

“嗯?”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其實這是個很好的台階,我隻要順著台階下就行了,但我張口結舌,那句話就像噎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來。

難道我可以說,蘇悅生你個混蛋有多遠滾多遠老娘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還是可以說,我媽的死到底怎麼回事真要是你幹的我們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最後我笑咪咪的說:“是有事,眼看到年底了,我想把手頭的事清理清理,有些會所經營的一般,想轉讓出去。”

蘇悅生若有所思看著我時,我心裏仍舊跳得厲害,我若無其事坐下來吃麵,隻吃了兩口,我就忍不住了,將湯勺一擱,對他說:“其實,我想出去玩。”這句話一出口,餘下的就好說了。

“就我和你……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很少一塊兒出去度假。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但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海邊或者其它的地方。”我最後放輕了聲音,我說:“我想和你單獨在一起,哪怕就幾天時間,但隻有咱們倆。”

這一碗迷魂湯,也不知道蘇悅生肯不肯喝,他未置可否,也許這麼多年來我甜言蜜語說得太多,再灌迷魂湯也不見得有效,也許他心思完全沒在聽我說話。反正他沒有任何表示。我隻有自己找台階下,默默把麵吃完。

我都以為這事沒戲了,誰知過了兩天,他讓秘書傳真兩份行程給我挑,一份是地中海,另一份是馬爾代夫。

我發短信對他發嗲:“不能兩個地方都去嗎?”

他素來不回我的短信,當然又沒了下文。我怕夜長夢多,隻好趕緊挑了馬爾代夫。

這種季節隻有馬爾代夫還能穿比基尼。

我唯一應對蘇悅生的武器,就是色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