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草長鳶飛的季節,孛蕊經過精心的治療,差不多痊愈。木華黎也經過精心的準備,於八月間,率步兵騎兵數萬人,由太和嶺(雁門關)入黃河東,矛頭直指代、隰、吉等州。說起楊鵬舉是王子,成天無事可做,硬要說有事也話,就是和孛蕊一起玩,帶著兩頭狼在軍營後方東一逛西一逛。眾軍士戲說的:“放狼王子”,“狼將軍”。張安石也沒事可做,看起來是他管著十個血衛,事實上是十個血衛管著他,明裏還是稱他頭領,並不買他的帳。張安石當然也不生氣,反到樂得自在,既然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和楊鵬舉說起話來也就自然多了。
看著越來越熟悉的田地和路徑,張安石對楊鵬舉說:“就快到家了,我想我們都快派上用場了。”
楊鵬舉說:“是呀,我都不知道我爺爺會咋樣。你說,他會戰還是降?”
張安石說:“他會戰。”
楊鵬舉說:“可是我在人家手裏呀。”
張安石說:“他也會戰。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當他門人的原因。”
楊鵬舉說:“不就是不近人情嗎?比狼還可怕。”
張安石說:“你錯了,這是大義。人之大義,就是為了福澤天下蒼生,為國為民分憂解難。”
楊鵬舉說:“那戰死了用什麼來福澤天下,為國為民?”
張安石說:“如果不戰,整個國家不就任由外辱欺淩,喪權辱國,更談不上了。這也是民族大義,比如嶽元帥。”實際上他都沒有底,他來楊貞府上,一多半還是為了楊鵬舉,包括元好問也是,有可能楊貞會投鼠忌器,但他不能如此對這個小孩子說。他還小,他所能承受的能力也小。
楊鵬舉說:“你說的我慢慢有點懂了。也就是說,人就是要死都要死得轟轟烈烈。”
張安石說:“對。你上次舍身取義跟昔裏鈐部走也是大義。”
楊鵬舉一會又問:“那我們兩個現在算什麼?賣國求榮?”
張安石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可是我們並沒有做對不起金國的事。蘇武在匈奴牧羊十九年,一直沒有為匈奴辦一件有損國家的事,回來後還是受到大家的愛戴的。”
楊鵬舉問:“哪個蘇武?也是金國的嗎?”
張安石就把這個大家都耳熟能詳的故事講給楊鵬舉聽。楊鵬舉聽後,感歎不已,他說:“我們不要也在蒙古十九年吧?十九年,我才三十,應該還可以結婚生子。”
張安石說:“誰知道。你小子都知道結婚生子了?”
楊鵬舉說:“在軍營裏什麼都可以聽得到。”
楊鵬舉又說:“這樣跟著大軍走,多沒有意思,還不如叫我們去牧羊。”
張安石哈哈大笑,說道:“你以為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看你有叫狼的本事,還不如牧狼好。”
楊鵬舉也大笑起來。
張安石見楊鵬舉笑,他心酸地把眼看往別處,像他這樣大的年齡,正是在家裏和家裏人共享天倫之樂的時候,可是戰爭將他推到了前沿,讓他過早地體驗到了生活的不幸,國家的不幸。
傍晚時分,蒙古軍隊在離隰州十裏的地方安營紮寨。
現在正是盛夏,吃過飯後,楊鵬舉、張安石和孛蕊正準備遛狼。昔裏鈐部忽然來叫張安石到國王帳篷裏領任務。張安石看了看楊鵬舉,知道該來的總算來了。
楊鵬舉問:“就叫他一個嗎?”
昔裏鈐部說:“國王隻叫他一個人。”
張安石對楊鵬舉笑了笑說:“沒事,我去去就來。”
楊鵬舉和孛蕊在軍營裏,也隻能在軍營裏走來走去。孛蕊每天總是興高采烈,和狼的感情也日益劇增,可是楊鵬舉沒有一點心思,他在想木華黎叫張安石去有何目的,接下來自己又將會也何種情況出現在爺爺楊貞和父親楊克義的麵前。
孛蕊見楊鵬舉心不在焉,就問:“鵬舉,你總是不開心的樣子。”
楊鵬舉對孛蕊說:“我能開心嗎?這是我的家鄉,明天,或者是後天,就有一場以強淩弱的戰爭。那裏麵有我的爺爺,我的父母親,我的家鄉人。而我卻在這裏放狼玩。”
孛蕊見楊鵬舉情緒激動,她委屈地說:“又不是我要發動戰爭的。我也希望沒有戰爭,我就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放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