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頹然,如此(1 / 2)

恢宏大氣的城樓被染上一絲陰霾的灰色。本應是鮮豔朱紅的城牆也變成了不幹淨的棗紅色。高大的城樓上麵沒有與其巍峨相匹配的健勇強壯的士兵把守,而是隻有幾個雖然英武但人數零星得略微可笑的將士立在城樓上,臉上是不可捉摸的無奈神色。

城樓前麵是一片似乎是遠古戰場的空曠場地。護城河緊緊地貼在城腳,染上一層灰色的水如同一條陳舊的藍色絲帶,仿佛微微一抻就會破裂成碎片。在相距隻幾百米之外,浩大的軍隊圍成一個半弧形,將幾個騎馬的人和一輛馬車護在中間。白衣在風中吹動,如同荷葉般翩躚。

一個黝黑皮膚的武將駕著他高於常者的馬匹呼嘯而去,馬蹄踏過的地方無不掀起一片塵埃湧起的浪潮。他到達城樓下兜了幾圈,確認沒有埋伏之後高聲地對城樓上的人對話:

“卑職代我們陛下勞駕良希晨殿下了,”武將狡黠地微微一笑:“不知良希晨殿下親自渡江又避著崖王與我們皇上會麵,究竟為何?”

城樓上的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臉色有些發白;片刻就從偏門出來一個全身鎧甲的人,走到武將的身邊仰頭對著他說了幾句話。不久之後將士便駕馬回到了軍隊。

“皇上,良希晨說請求親自麵聖,但卑職覺得......”

“好吧,朕允了。”少年君主輕輕揮動了手臂,白色的駿馬便輕快地跑出幾步;凜忻停在幾步之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從馬車中出來的雪若。

以鹿欽為首的人群開始不安:“陛下怎可獨自一人前往?還是由末將帶人隨陛下前去比較合適......”

“將軍,”凜忻聲音清冷沉著,“相信朕,不會把一個國家棄之不顧的。”

鹿欽不再說話,隻是低頭仍舊保持那個請示的姿勢,凜忻微微歎了口氣轉身對雪若說:

“皇後隨朕一同進去吧。”

沒有往下解釋的意思,人們都茫然地看著兩位幽國的至尊騎著馬慢慢移動到城樓——這兩個年輕的皇帝與皇後對他們來說,仍然是個謎。

*

高大的馬匹馱著它們尊貴的主人慢慢踏進城池中的最為高大宏偉的建築。可能原本是地方官員的廳堂,但卻異常的豪華。後來雪若才慢慢記起來,這個地方自己是來過的。

所以說這個地方其實是曾經梁國皇室的避暑行宮,而自己兒時也正是在這裏被雪國國王帶來拜見曾經的梁國皇室。

現在我成了皇室中的人;可是,曾經那些人,都在哪裏?

曾經這裏的主人,就在那個最深的殿閣中,他叫,良希晨。

好熟悉的名字嗬,可我,為何卻感覺如此陌生?

那個似乎曾在夢境中出現的朱紅色殿閣慢慢出現在眼前,已經是半舊的了,染上一絲哀怨的色彩。

門內跑出一個年輕的侍衛,見到馬上的人後臉上不乏驚豔之色,但是高度的警惕還是讓他皺著眉對白衣少年說:

“如果閣下就是幽皇陛下的話,就請進殿;如果不是的話,良希晨殿下希望您能請幽皇陛下親自與我們殿下會麵。”

凜忻輕身下了馬,臉上是淡淡的從容不迫的微笑:

“朕就是。”

簡短有力的回答,侍從似乎忘了確認就請凜忻進殿;而皇帝卻不很著急,他回頭靜靜地看著雪若,希望她能按照自己希望一般。果然,黑發少女也慢慢跳下馬,與凜忻一起進了大殿。

昏暗的燭光發自幾支插在破舊燭台的蠟燭,殿中最高的位置曾經是皇帝攜帶親信一同夜宴時自己坐的地方,如今也已經落了灰塵;巨大的圖騰泛著陰暗清冷的光,圖騰上的神獸依然吞雲吐霧,但早已沒了當初的風采。

在圖騰的前麵,一身微薄鎧甲的良希晨慢慢回轉身,蒼白俊美的容顏在一片黑暗中顯得無助詭異。那雙與良明晨七分相似的秀美鳳目,閃動的並非他兄長的威嚴與邪魅;而是善良溫順的隱忍和一絲淡淡的、憂傷的釋然。

“幽皇陛下,”少年聲音微微喑啞,“我想請求您一個條件。”

凜忻看著麵前單薄虛弱的少年,沒有用他一貫的冷漠笑容。他隻是靜靜地聽著,餘光中卻瞥到雪若蒼白無暇的麵孔閃動著悲傷。

良希晨輕喘著氣——他的病已無法掩飾,雖然隻是風寒但卻隨時都可能要他的命。而現在他保持著最後一絲力氣,甚至用哀求的語氣慢慢吐出幾個音節:

“請您,放了哥哥和梨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