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中,被熱熱的水包裹的薑暖煙,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熱意正一點點的驅趕著她體內、乃至骨頭中的寒意!
她明白薑暖雪想說什麼,她也知道諸葛長風之所以會去送嫁薑楚容,怕也是擔心大長公主回來之後,會生出什麼變化。
可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心底竟然會冒出一絲失落來!
無論是昨夜躺在孫嬤嬤的腳下,還是今晨在京兆尹的監牢之中,她心中有一個小小的、小小的角落,一直默默的期盼著諸葛長風能夠出現!
明知道,有梅貴妃的刻意而為,有皇命在身,他是不會出現的!可當他真的沒有出現的時候,薑暖煙還是忍不住心底的那絲失落!
尤其是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南宮淩墨那如水的雙眸,她多麼希望她看到的是諸葛長風那桃花般的眼眸,那一刻,她恨不得將睜開的眼睛再閉上,讓一切都重來一次,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改變?
嗬嗬!薑暖煙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拚命的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這些想法統統拋出去,她哪有時間傷春悲秋?花語還沒有醒來,薑老夫人已經回來,她以後每一刻的生活,怕都是要如臨大敵!哪還有時間去想這些?
隻是,此刻,諸葛長風,你又在哪裏?
該死!薑暖煙不由又搖了搖頭,拚命將那白色的身影從腦海中趕了出去!
沐浴之後,薑暖煙的眼皮便已經睜不開了,這一日一夜,她是身心俱疲!
等她一覺醒來,窗外早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小姐,蕭公子來了!”千語見薑暖煙醒來一邊扶她起身一邊道。
“什麼時候來的?”蕭籬落昨日被留在宮中,如今孔幽蘭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梅貴妃自然也不必將他再強留在宮中!
“兩個時辰之前!”
“你怎麼不叫醒我?”
“是蕭公子不讓奴婢叫你的!”
“好了,快請他進來吧!”薑暖煙整理好衣衫看向千語道。
“煙兒,你……”
被宋果推著進來的蕭籬落,一看到薑暖煙,頓時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這便是他一心守護的人,卻成了這般模樣?而他,在這之前,竟然毫不知情,毫不知情!
蕭籬落那隻好著的手不由的攥成了拳,指甲更是將掌心掐出一個個月牙形的痕跡!他好恨他自己,她出事的時候,他不能守在她身邊!他好恨他自己,她出事的時候,他卻在照顧著別人!
“籬落!發什麼呆啊?”薑暖煙對蕭籬落眼眸之中的怒火與傷痛故作不知,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又衝他招招手,看向他那隻依舊吊在胸前的手臂道,“你的手臂好些了嗎?”
“好了很多!”蕭籬落的聲音帶著些許些沙啞,“煙兒,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什麼呢?”薑暖煙忽然垂下了眼眸,不知道為什麼,麵對此刻蕭籬落的目光,她竟然有一絲心虛的感覺。
薑暖煙,你在心虛什麼?你為什麼會心虛?她在心中一遍遍的拷問著自己,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看著薑暖煙那忽然垂落的目光,除了傷心之外,一絲失落也不知從何處爬上了蕭籬落的心頭!
蕭籬落轉動著輪椅來到薑暖煙身前,一伸手搭在她的腕上,觸手的細膩柔軟灼的蕭籬落差點將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他的心劇烈的又跳了起來,好半天,好半天,他拚盡力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細細的感受薑暖煙脈息的每一次細微的變動!
逐漸,他那本就寒冷的臉色愈加慘白起來,他搭在薑暖煙手腕上的手不由得也顫抖起來。
“怎麼了?我得了什麼絕症嗎?”薑暖煙感覺著蕭籬落手指的顫動,打趣道。
蕭籬落努力扯了扯唇角,卻依舊拽不出一絲笑意,“煙兒,你怎麼會受了如此重的內傷?怎麼會?”
薑暖煙的脈息顯示,她的五髒六腑,尤其是肺部,幾乎有碎裂的跡象,這怎麼可能?武安侯不是說陳道生對她並沒有用刑嗎?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什麼都瞞不過你!”薑暖煙露出了一絲無奈,她之所以隱瞞自己身體的狀況,就是不想讓薑暖雪傷心,這次,她才發現,薑暖雪的眼淚有那麼多!
“那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蕭籬落放低了聲音對薑暖煙道,不放心的又補充了一句,“說實話,你身體如今的情況我比你更清楚!”
薑暖煙點了點頭,她本來也沒打算隱瞞蕭籬落。
“昨天被一個老妖婆踹了幾腳,今晨在京兆尹的監牢中又受了點刑!”
薑暖煙說的雲淡風輕,可聽在蕭籬落耳中卻猶如五雷轟頂,什麼刑罰,將內府傷的這般深,差一點便要了性命!
“你這哪是一點刑?”蕭籬落忍不住的心痛,“他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