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曾化龍心裏,早就存在了這個念頭。
按明朝慣例,是由文官節製武將,因此從理論上來說,巡撫為一地的最高軍政大員,管轄範圍區內的所有守備、指揮、同知、千戶甚致是參將、總兵都歸他管轄。但巡撫本身卻是不掌兵的,隻有調兵之權,。如果是在正常時候,當然無關緊耍,隻要巡撫一下令,誰敢不聽從。
但現在正是天下大亂的時候,朝廷對地方和掌兵大將的控製力度,以經下降了許多,誰手裏有兵有將,有糧有槍誰就是大爺,特別是一些掌握重兵的大將,基本就是拿朝廷的旨意當擦屁紙,看完就扔,執不執行全看心情好壞。而朝廷還不能過份得罪他們,萬一逼急了也從了賊,或著投降了關外的滿淸,那可就更遭了。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左良玉,朝廷對他還隻能哄著玩。
且此什麼巡撫、總督、督師這類地方大員,在以前聽起來雖然牛皮哄哄,威風凜凜,但在這個時期卻是受夾板氣的主,上麵有朝廷逼著,下麵有武將頂牛,兩頭都受氣,裏外不是人。過去被任命剿滅流寇的朝廷大員,如陳奇瑜、楊嗣昌、包括洪承疇,都吃過武將不聽調遣的虧。
在山東地區雖然沒有左良玉那樣手握重兵的大將,但衛所的軍馬也都掌握在地方將領手裏,他們雖然還不敢明目張膽的違抗朝廷命令,但接到將令之後,不是百般推托,就是陽奉陰違,或者表麵應承,暗中下套下拌,反正就是以保存自己的實力為先,再或者就是向朝廷要餉。曾化龍雖然是登萊巡撫,實際上也就是個光杆司令,誰都支使不動。
其實曾化龍到山東上任的時候,到是懷著萬丈雄心,很想在登萊地區做一番事情來的,但到任了幾個月之後才發現,原來在這塊地方裏,除了自已手底下的幾百家丁之外,覺得誰都靠不住。因此他也迫切的希望能夠拉扯起一個自己班底,找幾個自己能信得過又有能力的武將,來幫自己一下。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曾化龍看到沂水縣發上去的告捷公文,就隱隱覺得這個民團或許正是自己需要的,因此才不惜以巡撫的身份屈尊大駕,來到清水村來,就是想來碰碰運氣。
結果到了清水村,見到商毅之後,通過和他的一番交談,並親自了解了剿滅青狼峰賊匪的經過,又看過了民團的演練之後。曾化龍發現商毅這個人雖然年輕,但為人沉穩,舉止得當,不僅精通兵法,而且還善於練兵,雖然隻不過是一個民團,就被他整得比官兵還要強,如果借機向朝廷薦舉,不僅是為國求賢,也是給自己培養了一個親信大將,讓他訓練出一支勁旅官軍,對自已在山東大展拳腳,一展抱負,是大有益處的。
千戶雖然一般都是由軍戶世襲,但在現在這個時候,也可以作特殊處理,隻要把商毅原來的戶籍轉為軍戶就行了,反正現在奇山所也是一個空缺,因此隻要是由曾化龍出麵向朝廷薦舉,批下來基本足沒有問題。而千戶雖然不是什麼高級武將,但也有正五品,手底下的士兵核定標準是一千二百人,以商毅這麼年輕,就從平民百姓一躍就成為五品武將,幾乎就是一步登天了。而且從此以後,他的後人中隻要有男丁,隻要不犯大錯,就可以永遠世襲這個奇山所千戶的職位。
因此曾化龍身邊的一幹文臣武將都盯著商毅,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和嫉妒之情。就連周世奇也大為震驚,雖然他也估計到商毅絕不僅僅會曲尊一個民團教師,但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發達起來了,而且還受到巡撫大人的賞識,日後繼續晉升,也不是難事。同時又大為但心,奇山所離沂水縣有六百多裏,商毅這一走,民團可怎麼辦?萬一他再把民團的人帶走,那又怎麼辦?豈不是要馬上撒攤子嗎?
就在這時,隻聽商毅道:“大人,請恕草民不能從命。”
這一下不僅是其他人,就連曾化龍也驚呆了,他還從來沒想到商毅會拒絕,難到說他認為做武將沒有前途,打算考科舉嗎?這也不是不可能,因為明朝一直都是文尊武卑,因此既使是有人想來從軍,也先考科舉,進入文官係統,然後再轉武職,來個曲線救國。隻是商毅現在連個秀才都不是,再者將上千戶也可以重新再考科舉的。
因此曾化龍徐徐道:“這又是為何呢?如今大明天下不寧,內有賊匪叢生,外有韃子在側,本官見你確實有真材實學,為何不願為官,為朝廷盡力呢?莫非是嫌棄千戶太小嗎?”
商毅忙道:“大人誤會了,天下興亡,匹夫有則,何況商毅身為大明子民,自當為國盡力,又豈能嫌棄官職大小?”
曾化龍點點頭,道:“那又是為何呢?”
商毅道:“當初草民在清水村組建民團,就是希望保衛鄉親,並不奢求為官顯勝,而奇山所位於登州沿海,離沂水縣有五六百裏,草民如果去奇山所就任,隻怕就難以再回這清水村。草民實在舍不下這裏的鄉親們,因此隻想大人將草民安排在就近地區,草民定然絕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