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原因。”她過了一會,才謹慎地道,“我視你如己出,隻是,隻是我夾在你們兩人中間,太痛苦。一邊是活著的孩子,一邊是死了的他,我兩邊都舍不得,生也不是,死也不是,才會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孩子,”她啞著聲音道,“你可以不原諒我,但一定要過得好好的……”
“我怎麼會不原諒你呢?”舍微搖頭,“你始終是我的母親,我始終愛著你,從來不曾怪你,也不會勉強你。隻是,這麼多年來,你音訊全無,我想知道你在哪裏,過得好不好,僅此而已。現在,我看到你了,也知足了。”
“對不起……”女子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我對不起你……”
“你最對不起的,其實隻是你自己。”舍微走上前去,“你也看到了,這麼多年來,我過得很好,所以,你不必對我覺得內疚,隻要你覺得好,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什麼都不會說,什麼都不會管。”
“謝謝你。”女子低頭,落淚,“有子如你,我足以欣慰。”
“母親,”舍微走到她麵前,“我想抱抱你,然後,我便走了。”
女子抬頭,逆光的眼眸微微閃著淚光:“當然可以。”
她抬起雙手,想擁抱這個十年不見的兒子,然而這時,不知何處響起若有若無的一聲輕咳:“咳。”
舍微忽然轉身就走:“母親,我怕我一旦觸摸到你,就不讓你走了,所以,我這就走了。”
女子收回想擁抱他的雙手,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舍微說走就走,出了門,把門拉上,而後,一室安靜和冷清下來。
女子跌坐在小床上,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好緊張!總覺得這樣騙他很不安,這種負罪感實在強烈,讓她透不過氣來。
“你覺得對不起他?”一個低沉冷然的聲音響起來。
她抬頭,楚留非就像憑空出現一樣,站在她的麵前,麵具後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我能不內疚嗎?”女子喃喃,“我假冒南婉婉就算了,還欺騙他的感情,這麼出色的男子,竟然被我騙成這樣……”
“你怎麼知道他被你騙到了?”楚留非冷笑著打斷她的話,“你剛才差點就被他殺了。要不是我故意輕咳一聲,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不會吧?”女子臉色大變,還沒來得及開腔,窗外就有人大叫起來。
緊接著,一條人影從窗外鑽進來:“你怎麼知道他要殺了‘南婉婉’?”
這個人,便是做著年輕書生打扮的夏雨琳,她一直靜靜地潛伏在窗外,豎耳聆聽屋裏的動靜,因為楚留非警告她切勿離得太近,以免被舍微察覺,她便一直放輕呼吸,動都不敢動一下,窗外風大,蓋住了她的呼吸,但她也聽得不太清楚,隻是感覺屋裏的氣氛還好。
“我感覺到了他的殺氣。”楚留非道,“他伸出手說要擁抱南婉婉的時候,我便知道他要殺人了,當然,我一出聲,他便也知道屋裏潛伏著一個高手,他是殺不成了,便立刻離開。”
“殺氣?”夏雨琳擦了擦汗,看向“南婉婉”,“你感覺到舍微公子有什麼不對嗎?”
“完全沒有。”女子這會兒冷靜下來了,回想著剛才與舍微說話的短短時間,“我沒有發現他有任何不對,至於殺氣,我真是半點沒有感覺到。”
“若是讓你察覺到,他還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楚留非冷笑,“你一定是哪裏露出了破綻,讓他知道你是假冒的南婉婉,這才動了殺機,總之,我這次會派人送你離開京城,你隱居起來,以後絕不可提起今天的事情。”
“破綻?”女子站起來,咬著嘴唇,有些不服,“我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都仔細琢磨過了,我想不出我哪裏露了破綻。你剛才就在旁邊看著,可有看出我哪裏露了馬腳?”
楚留非搖頭:“我看不出來。但是,他跟南婉婉的關係非常親密,比我們任何一人都了解南婉婉,你演的隻是三十年前的南婉婉,卻不是十年前的南婉婉,說不定在言談、舉止和容貌上露出了什麼破綻也不一定。”
夏雨琳想想也覺得很有可能,便問那名女子:“你跟舍微公子的對話我沒能聽得清楚,你將你們的對話再重複一遍,包括你們的動作和位置,我看看能不能發現哪裏出了破綻。”
今天的“拍賣”是她和楚留非一手策劃的。
自從上次聽舍微公子說了“故人”帶走夏墨清畫像的一部分以後,她便覺得弄清“故人”的身份是破解謎團的關鍵所在,所以,她反反複複思考以後,想到了拍賣夏墨清畫像,引出“南婉婉”,再引出舍微公子與“南婉婉”的對話,從而證實“故人”身份這個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