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不是笨人,她知道沈胥然此行並不單純,索性直接開口:“說吧,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沈胥然遲疑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夏南風的爸爸是怎麼死的。”
蘇唐狐疑地看著他,沈胥然沒有躲開自己的眼神,她回答:“聽說是猝死的,有什麼問題嗎?”
沈胥然捏捏有些酸疼的鼻骨,他對蘇唐說:“沒事,你回去吧。”
蘇唐看著沈胥然離開,她從未有這樣強烈的感覺,仿佛一個轉身他就從這個世界消失,留給她的隻剩心裏那道傷痕,忘不掉擦不淨。
蘇唐一直站在那裏,直到眼淚掉下來,愛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是愛得刻骨銘心就是恨得痛徹心扉,到了最後蘇唐把酸甜苦辣全都嚐盡了。
她好像,什麼都未得到。
蘇唐擦掉眼淚,思維恢複正常,她又想了一遍沈胥然的問題,腦海裏漸漸理出些頭緒,隨後又搖搖頭:“不可能的。”
即使嘴裏不相信,她的心卻無法說服,她想到一個人。
很快電話那端就接通了,蘇唐著急地問:“程越北,我問你個事,你要老實告訴我。”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耳邊還是一陣聒噪,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寶貝,過來給大爺親親。”
“討厭,南風姐還在呢。”
“沒事,她指不定還要睡個幾天,快親。”
要不是我沒有氣力,早就跳起來把鍋餅亂刀砍死一百遍了,我交的這都是什麼朋友啊!我聽著他們膩歪的聲音惡心得就想吐,待他們心滿意足之後我冷冷地開口:“夠了沒?”
鍋餅他女朋友嚇得尖叫一聲,鍋餅那張帥氣的臉龐就湊到我眼前:“喲,醒了啊。”
“滾你大爺的。”
鍋餅咧嘴笑了:“還有力氣罵人,不錯不錯。”他轉頭又說,“親愛的,去把尚周叫來。”
鍋餅扶我坐了起來之後問我:“有沒有好一點。”
“本來已經好多了,看到你病情估計又要加重。”
鍋餅用力戳著我的腦袋:“夏南風你有沒有良心啊,我可在你床邊守了一夜,當初我腿受傷的時候你看都不來看我一眼,沒良心。”
我被他戳得七葷八素的時候尚周進來了,他拉開鍋餅:“別這樣,南風需要休息。”
“老公心疼了哦。”
鍋餅摟住她女朋友得意揚揚地說:“我們去約會,寶貝,跟你南風學姐說再見。”
我真想一巴掌扇死鍋餅。
他們走後我靠在枕頭上生著悶氣,尚周把聽診器放在我心髒的位置:“別氣了,來,呼吸。”
“之前我是不是發燒了?”我問他。
尚周笑笑:“沒發燒。”
“你沒騙我?”
“沒騙。”
可是我的身體告訴自己,尚周在騙我,這次清醒過來身體像是虛脫一般,僅剩的力氣還不夠我想一些事情。尚周撒謊的時候眨眼睛的頻率要比平時快上一倍,他幾乎都不敢正視我。
我環顧四周,這裏是醫院裏重點監護病房,我太熟悉不過了。
我害怕的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尚周打理好一切之後對我說:“你媽媽回家拿幾件用品,很快就過來,你先好好休息,我叫邵音過來照顧一下。”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
“乖,有空就來看你。”尚周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下午四點多,有人開門進來了。
我以為是夏文心或是尚周,坐起身才發現來的人是蔚朵朵。
“朵朵,你怎麼來了?”
她坐在我旁邊,伸出手摸摸我的額頭:“不發燒了。”
“我剛和你媽媽回了趟家,拿些換洗的衣物,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好幾天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真不好意思,還讓你跑來看我。”
“南風,你跟我還要見外嗎?”
蔚朵朵跟我聊了一會之後夏文心就進來了,她也跑過來摸摸我的頭我的臉,渾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真是上帝保佑,沒事沒事。”
“媽,我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夏文心捏捏我的臉頰:“那你就給我爭氣點,我去給你們弄點水果。”
看著夏文心離去的那瞬間,我才發現她老了。一個女人,即使她的心態再年輕也要對歲月服老,往日光鮮亮麗的容顏沒有了,剩下的就隻有滄桑和悲涼。
我不想讓我的夏文心變成這個樣子,我很想給她找個寄托,讓她幸福,哪怕未來某一天她醜了老了,可還是有人對她不離不棄。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把夏文心留在身邊的想法錯得有多離譜。萬一哪天我真的離開她,那麼她該怎麼辦?
沈胥然來的時候,他們碰巧都不在,他站在我床邊看了我半晌,我知道,他一定什麼都知道了,所以我也沒準備隱瞞。
“來看病人怎麼一點東西都沒買?怎麼你準備給我包個紅包嗎?”
“你別嬉皮笑臉的。”沈胥然拉個凳子坐在旁邊,他盯著我的臉看,好半天才凶巴巴地來了句,“還疼嗎?”
他這個態度我哪敢說疼啊,我用力搖搖頭:“一點都不疼。”
沈胥然不再盯著我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語:“這種病其實很好治,沒什麼大問題。”
我苦笑:“是的,沒什麼大不了,每年也就是死幾百萬人。”
沈胥然瞪我,我就瞪回去:“生死就是那麼一回事,看開了就什麼都好了。”
我們兩人瞪過來瞪過去,沈胥然站起身突然單膝跪下,我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真摯:“夏南風,你必須要答應我。”
“求婚也沒你這樣的。”我嘲笑他。
“我不是在給你求婚。”沈胥然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夏南風,你必須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