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轟動後宮朝堂乃至天下的鬧劇,最終有了個折中的結果。身為父親的帝王親自下了罪己詔,也算是給足了夏家麵子。
至於和離,景帝並沒有同意,而是允許夏氏可將公主移居別處,不必繼續居住在侯府。這樣一道旨意,顯得蕭婧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的。在這道詔令下來的第二日,她便被送上了早就預備好的馬車。
自那日在早朝上聽到夏昱的上奏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大鬧一場,誰知她竟安靜得很,甚至沒有在皇宮裏多做逗留,而是回到了侯府的佳桐苑,足不出戶。就在今天早上,龐氏還帶著丫鬟嬤嬤來奚落了她幾句,她甚至能還以微笑,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
想想卻是有些好笑的,夏昱怕是早就知道皇帝會做出怎樣的決定,所以一早就做好了送她走的準備。虧她還真的信了野鶴的鬼話,以為他是關心她才做出這樣的舉動的。
臨上馬車時,來送她的野鶴支吾道:“侯爺派公子去封地收賬去了,所以不能來送您了……不過您放心,公子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到了邵縣會有人來接您的。”
蕭婧沒有說話,轉身扶著柳兒的手上了馬車,車簾尚未放下,夏晉卻匆匆地來了。雖然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好感,蕭婧還是禮貌地向他點點頭,示意車夫可以走了。誰知夏晉卻按住了車夫手中的韁繩,一雙眼定定地看著蕭婧,卻不說話。
蕭婧無意與他糾纏,當下冷淡道:“世子保重。”名為保重,實際上卻是逐客。
夏晉怎會聽不出她的話音,隻是故作不知,卻終於開了口:“外麵世道凶險,這一路公主要保重了才是。”
蕭婧微微頷首,將車簾放下,隔斷了那人的視線。隱約中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歎息,緊接著馬車便軋軋前行。
一路順遂地出了帝都,除了身邊有個沉默不語的柳兒有些掃興外,行程也不能說是不愉快。至少這一路湖光山色,看在眼中愜意得很,就連空氣似乎也要比帝都輕鬆了幾分。
第二日傍晚便到了野鶴之前提到過的邵縣,她要去的這處別院是在鄉下,邵縣便是去那裏的必經之路。事實上,過了邵縣之後便再也無大路可走了,勢必要人領路的。
誰知馬車在縣城城門處等了許久,卻沒見到有人來接他們。天氣本就冷,蕭婧手裏抱著的暖爐已漸漸冷了,便叫車夫不要等了,先進了縣城再找人打聽路途就是了。車夫正凍得不耐煩,聽了吩咐自然是照辦,誰知他鞭子才剛剛揚起,就被人抓住了鞭梢。
來人是年輕男子,這麼冷的天氣仍穿著織錦長袍,連披風都未著。更蹊蹺的是他手裏竟然還拿著折扇,委實是從頭到腳都詭異之極。他身後跟著的幾個小廝倒是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隻不過不知是出於什麼緣故,幾個小廝臉上都帶了暗色的麵罩,其中一人將一封信丟給車夫,車夫驗明信上的印鑒後,這才隔著車簾道:“公主殿下,是駙馬的朋友來接您了。”
為首那人躬身對正要掀開車簾的蕭婧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宋某來得遲了,累得公主久等,真是……”
蕭婧最討厭的便是男人那種油腔滑調的口氣,何況又是夏昱的朋友,當下手一鬆放下簾子,淡淡道:“來了就好,勞你帶路。”話剛出口她才想起方才那人的口音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裏會過一麵的,便猛地掀起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