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是專用來處理皇族內務的地方,因此雖然有牢房,但卻並非天牢那般陰森,相反內裏擺設都說得過去,隻不過因被鐵質柵欄圍起來而略顯沉悶而已。
聽得背後細碎的腳步聲響,蕭泓沒有回頭,而是疲憊道:“我無話可說,拿狀紙來畫押便是,你們不必再多費唇舌。”
身後卻響起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女子聲音,嗓音慵懶中帶了三分魅色,“好一個講義氣的清河郡王,隻可惜我不是來問話的,”她話鋒一轉,“這是昌其國的曲水觴,郡王也視作無物嗎?”
蕭泓眉尖一抖,陡然回身道:“是她……韶華公主派你來的?”
那女子輕輕一笑,從柵欄的縫隙中將酒壺遞過來。蕭泓這才看清楚她的臉,蒼白清秀的臉孔,眉眼隻好說是普通,但那揚眉一笑間卻自有一種風骨,是似曾相識的熟悉。
他的目光落到那女子腰間係著的玉牌,看清其上小纂雕刻的“韶華”二字才柔和了目光,低聲道:“她好嗎?”
女子眸光閃動,沉默良久才答道:“很好。”
蕭泓的眉眼登時舒展開來,拔開酒壺的塞子便仰脖喝了一大口,抹幹唇邊酒漬後才笑道:“看姑娘的周身氣度並非婢女之流,不知應當如何稱呼?”
女子幽深瞳眸中亮起微光一點,語聲中也帶了輕柔的魅惑:“奴家無父無母,是故不知姓氏為何,隻有一個小名喚作青青,郡王叫我青青便是。”
蕭泓一時間怔住,直直望向那自稱青青的女子,對方毫不畏縮地迎上他的視線,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即轉身離開。
蕭婧猛然從夢中驚醒,看到頭頂灰白剝落的天花板時一時有些迷茫,恍然不知身在何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自己已經離開了望湖別莊,正在與楊一刀一路回帝都的路上。因她的身子委實孱弱,所以不能連夜趕路,便在路邊的客店投宿了。
一路上已聽得人們議論紛紛,一會兒說是清河郡王挪用了國庫銀兩被下獄,一會兒又說是他心存不軌在封地屯兵,越是靠近帝都消息越是紛雜。雖然理由紛亂不明,但有一點是確實無疑的,那就是蕭泓確實已入了獄,情形堪憂。
雖然她和蕭泓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僅有的幾次見麵中,那個恍如誤落凡塵的謫仙一樣的男子已經給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每次望向她的眼神都交織著近乎絕望的溫柔。
無論如何,他眉目間的淡泊是偽裝不來的,那樣一個人怎麼會參與謀反呢?所以蕭婧堅信,其中必定別有內情,且一定事涉儲位之爭。
這一場奪嫡之戰,是她能否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的關鍵,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帝都,哪怕不能用一人之力扭轉乾坤,至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地看著。打定了主意後,她看看天邊已將發白,就起身穿衣梳洗。
長長烏發梳作男子發髻式樣,刻意留了幾許額發遮住一雙過於漂亮的眼睛。待她拿起一支白玉發簪插入發間時,眸光卻微微一頓。那支男子式樣的發簪原本是夏昱的東西,她出門前收拾行裝時偷偷取來的,此刻看到它就想起了夏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