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依稀是馬場,她騎在馬上被騎師牽著慢慢地走,身旁是女伴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大多是在讚歎郊外的空氣清新,還有騎馬是多麼愜意等等。
蕭婧卻嗤之以鼻:“這樣也算是騎馬,在草原上騎馬才是愜意呢,那裏的風大得能把人掀下馬背,要伏低了身子才可以……”
“胡說什麼呢你,你從來就沒去過草原。”耳邊響起了質疑聲。
“誰說我沒……”反駁的話倏然卡在了喉中,腦子裏有電影畫麵一幅幅閃過。
古裝高髻的少女坐在身姿挺拔的青年身前,耳鬢廝磨間皆是柔情脈脈;還是那個笑容魅惑的男子,笨拙地將少女的長發編成發辮,又俯身替她穿上鞋子;混亂不堪的廝殺中,還是那個他淩空掠至,將少女攬在懷裏,避開充滿殺機的刀鋒……
每一幅畫麵中,都是那兩個人,雖然看不清麵容,風姿卻已絕世。男子似玉樹臨風,少女如空穀幽蘭,宛如神仙眷侶,好生教人豔羨。
這些場景熟悉又陌生,無論蕭婧怎麼想,也記不起是在哪裏看過。那些突然撞進腦海的畫麵仿佛隔了幾世的光陰,模糊了棱角和輪廓,然而那種發自骨子裏的熟稔,卻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哭。
眼前分明是一對相依的戀人,為何她心裏卻像撕裂那樣痛?就好像……好像是生離死別,分明眷戀難舍,卻敵不過生死相隔的命運。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那個遙遠的時空,夏昱正帶著昏迷不醒的她狂奔在閼於王宮中。之前打昏了吉泰後,他已經潛入王後宮中徹徹底底搜查過,將所有和藥有關的物品都統統帶走。雖然他對葉青的醫術並無懷疑,但事關蕭婧的性命,他無論如何不能冒險。
他沒有想到,晚來的這片刻工夫,竟會讓她陷入那樣大的危險中……看著蕭婧在懷裏失去知覺,他一時間竟茫然不知所措。她的衣衫上雖沾染了不少血跡,但看起來並沒有傷口,那麼導致她昏迷的原因,便隻能是那紅蠍之毒了。
她明明說,那毒暫時不會發作,葉青也是這樣說的,為什麼隻不過片刻之間,一切都已顛覆?抱著她衝出王宮的一路上,夏昱心中轉過百般念頭,然而除了徒惹心煩外,對眼下的境況沒有任何幫助。
快到宮門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之前本以為能就此帶著蕭婧遠走高飛,所以他已將人皮麵具卸下。如今他已經不是忽闌,用這一副本來麵目,要如何離開王宮?
他所有的冷靜自持都因為蕭婧的突然昏倒而消失無蹤,如今想再後悔也來不及了,侍衛中已有人投來了懷疑的目光,再想掩飾也是欲蓋彌彰。
迫不得已,他隻能用腰帶將蕭婧甩在背上,用腰帶將她和自己係在一起,爾後毫無懼色地迎著那些懷疑的眼光走上前去。
初升的陽光下,一抹輕鋒出鞘,上前來盤查他們的侍衛頸間陡然迸出一線血痕。其餘幾名侍衛的手才剛按上刀柄,夏昱已經如一陣風般掠過,留下橫躺一地的屍體。一共六人,每人都是一刀斃命,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
待立定後,夏昱微喘粗氣,剛才那六劍,是他這一生所學的巔峰,從前多少次生死相搏都不曾激發出他這般的潛力。然而,還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