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發現她醒了,一隻手輕巧地掐著她的後頸一提,她便坐在了馬背上。蕭婧抱著馬脖子喘息了好一會兒,頭昏眼花的症狀才稍稍緩和了些。彼時仍是深夜,蕭婧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竟隱隱覺得有些眼熟。
這不是那天夜裏,夏昱帶著她從神廟去都城走的那條道麼?“這是回宮的路?”她轉頭發問,這才發現載著自己的便是赤那。
看到赤那輕蔑的眼光,蕭婧立刻想到了取信於他的方法,於是情急道:“去不得的!”
赤那並未放緩速度,若不是距離如此之近他不可能聽不到,蕭婧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聲音都被風刮跑了。想來也是,之前自己撒謊說是出穀求援,如今卻又說不能回宮,豈不是自相矛盾?
隻是赤那眼下回宮,怕是也隻能為忽闌的屠刀多添幾個冤魂罷了。忽闌的心思她知道得再清楚不過,他是不會容許其他人構成對王位的威脅的。
蕭婧深吸一口氣,鄭重道:“你聽我說,這次變故並非表麵上看來這樣簡單,出事的不僅僅是你們,宮裏也出了事,你現在回去不過是白白送死。”
赤那挑眉道:“是斛律信?”
他反應的倒也快,隻不過頭腦終究還是簡單了些,蕭婧歎氣道:“斛律將軍已經死了,宮中作反的另有其人……你為什麼還不停下?”
赤那反而大力抽打了幾下馬臀,駿馬吃痛奔得更急了些,蕭婧簡直不能理解他的行為,本能地去搶奪他手裏的韁繩:“喂,你要送死也別帶上我!”
看著赤那陡然間變得凶狠的眼神,蕭婧幾乎以為他要立刻弄死自己了。然而他卻皺眉勒馬,爾後將蕭婧丟了下去。好在他這次出手力道甚柔,蕭婧隻是踉蹌了兩步便立住了腳步,赤那也不與她多說,兀自打馬而去。
蕭婧被塵土嗆得直彎腰咳嗽,誰知不過片刻的工夫,赤那竟又去而複返。
看到她驚詫的眼神,赤那將一個袋子丟到她腳邊,粗聲粗氣道:“裏麵有些錢,你拿了去逃命吧。”
他雖然身材長得高大,但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罷了,若是換了忽闌或者烏頓,蕭婧毫不懷疑自己會橫屍當場。然而這個在宮中從來都寂寂無聞的四王子,竟然會在放了她之後再折返來送她銀錢,這……不是存心要引起她的內疚嗎?
見她呆呆地半張著嘴站在那裏,赤那以為她隻是被嚇壞了,於是調轉了馬頭便要離去。
蕭婧這才如夢方醒,撲上去拉住了他的韁繩,認真問道:“為什麼明知是送死,還要回去?”
少女的眼神清澈,清秀臉龐在月色下竟隱有威嚴之態,赤那本從未將她放在眼裏過,如今竟下意識地答道:“我母親還在宮裏。”
他不知道,就是這一句話挽救了他的性命。
蕭婧看著他赤誠的臉,一字字道:“若想救你的母親,就聽我的。”
赤那一時間有些恍惚,對方隻不過是他逃亡途中遇上的落魄婢女,竟敢這般對他說話。然而,鬼使神差地,他竟脫口而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