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跟著張管教,手裏拿著一副更小的腳鐐。
陳建國接過小腳鐐,蹲下身子幫我換上。
這時候,我再也忍不住,噗通跪下,抱住陳建國的大腿嚎啕大哭道。
“陳叔叔,我對不起我爹我媽在天之靈,對不起你們啊!”
陳建國陰沉著臉說:“現在後悔有屁用。”說完一腳踢開我,走出號子關上門。
我依然匍匐在地上痛哭。
都是沒走正道害的啊!
老天爺,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被冤枉啊,冤枉啊!
我內心滴血般嘶叫。
在監獄第五天中午飯時間,陳建國(應該稱陳管教)走進號子,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有香噴噴的紅燒肉和大碗米飯。
他紅光滿麵精神抖擻,看上去很喜慶,把托盤往地上一放吩咐說“快吃,這是你姐送來的。”然後轉身離開,在門口嘟囔一句:“算你小子有狗命。”
‘咣當’一聲門關上。
說實在,監獄裏的夥食很一般,在外麵習慣大魚大肉的我很不習慣,麵對香噴噴紅燒肉的我,應該像餓狼般撲上去。
然而,我沒有這麼做。
‘算你小子有狗命’這句話,加上陳管教喜慶的樣子,我認為裏麵大有文章,不是吃紅燒肉這麼簡單。
這五天裏,陳管教來看過我幾次,都是通過號子門小窗口,臉色都是刻板陰沉還帶有悲憐痛恨,每次都讓我頓生寒意。
這次為什麼高興?
難道我不會死?
這是我最揪心的問題,令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個人都瘦下一圈。
難道是我姐花錢打通關節買我不死?
這個想法立馬被我推翻,我姐雖然在深圳,隻不過是普通公職人員沒這個財力,更別說有通天的渠道。
但陳管教麵對我,不可能有無緣無故的喜慶。
也許是自首情節救了我。
陳國風倒下後,我並沒有逃跑去亡命天涯,而是打電話報警。我有個QQ好友是法律工作者,他曾經告訴我,不管犯什麼罪,隻要去自首,法律都會酌情從輕處罰。
想到這裏,我很激動,肚子隨著我的情緒咕咕鬧動靜,我突然發現自己非常餓,奮不顧身向紅燒肉撲去。
把紅燒肉和大米飯吃個一幹二淨,開始有了浴火重生的感覺。
到後來法院宣判時,我才知道隻猜對小部分,自首是個從輕情節,最關鍵是陳國風非但沒有死,竟然還不追究我的罪責為我開脫。
這點讓我狂喜之餘百思不得其解。
由於陳國風的諒解,我居然隻被判故意傷害罪,獲得一年半的刑期。
在回監獄路上,我暗自慶幸感慨萬分,獲得如此輕判,除卻上天冥冥之中眷屬,還得益於自己有點法律常識。
如果案發時我逃跑了,陳國風得不到及時救治必死無疑,那就絕沒有如今的轉機。
亡命天涯?
在這個天網恢恢的世界,我能逃脫嗎?
回到監獄裏,陳管教將我帶進管教的餐廳,那裏擺著一桌豐盛的菜肴,桌子上還有一瓶五年四特。
五年四特是我最喜歡喝的酒。
陳管教與我麵對麵坐下,表情嚴肅但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他打開酒瓶,在我麵前的酒杯裏滿滿斟上。
“小健,這些酒菜都是你姐準備的,她不想見你,怕看到你的模樣傷心。”陳管教邊說邊為自己斟酒。
剛才在法庭上也沒見到姐的身影,雖然我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但她跟我爸一樣,非常潔身自好,這麼做我能理解。
但是我聽後,鼻子一酸眼眶霎時有了濕潤,哽咽說:“真想見見我姐,向她懺悔認錯,我對她已經造成很大傷害。”她有個罪犯弟弟,在社會上不好抬頭。
我不知道出獄後還敢不敢麵對她。
陳管教向我舉杯。
“不要想多了,她畢竟是你的親姐姐,不會見怪你。以後在監獄裏好好改造,力爭重新做人,我想,你姐會原諒你。”
我擦擦眼眶,盯著他堅定說:“陳管教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然後將杯中一飲而盡。
之後的時間裏,我和陳管教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喝酒,直到那瓶五年四特見底。
第二天上午,錢管教打開號子門冷冰冰說:“李健,拿好東西,轉號。”說完過來打開我的腳鐐和手銬。
單人房是關押殺人犯之類的重刑犯號子,我現在是輕刑犯,就必須轉移到別的號子。
我收拾好東西,跟著錢管教到輕刑犯號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