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潔也住了院,家裏沒有了管事的主母,便越發寂寥了。
原本還算熱鬧的老宅,此時卻隻能用一句話來形容,人去樓空。
空空蕩蕩,讓人心生惶恐。
依舊是燈火通明,卻連燈光,也顯得格外慘白。
權簡璃坐在餐廳裏,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招招手,讓嶽勇也坐下來。
嶽勇也沒有再反抗,因為知道璃爺的心情不好,便不想一個人吃飯,所以隻能安靜的坐在璃爺對麵,陪著他用餐。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吃著,卻食之無味。
“二少爺,蝶兒小姐說沒胃口,就不下來吃了。”傭人過來稟報道。
權簡璃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是傭人說蝶兒自從回來以後,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一天了,所以他才想著叫她出來吃飯的。
可既然她不願意出來,那便隨她好了。
下意識看一眼父親曾經坐過的位置,動作一僵,愣在了那裏。
這些年來,似乎每一次,他與父親在一個餐桌上吃飯的時候,都會吵得麵紅耳赤,最後不歡而散。
可是每次,權老爺子依舊會派人一次次的催促他回來吃飯……
當時,他並不理解,隻覺得父親是沒事找事。
可如今想想,或許父親,隻是想要見一見他,想要跟他一起吃頓飯罷了……
可偏偏,他從來都不曾了解過父親的心意,隻是一味的認為父親偏癱老大,所以,打從心底嫉恨著父親,處處與他作對,就是想要證明自己比老大好,比老大強,想要得到父親的認可。
卻忘記了父親與他一樣,根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啊……
哪怕再欣慰也不會開口誇讚一句,隻會冷嘲熱諷,用冰冷的方式,刺激他再次前進。
“璃爺……”嶽勇輕輕喚了一聲。
權簡璃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很久沒有動筷子了。
“我隻是想起父親在時的模樣了……每次吃飯,我都會跟父親大吵一架……”
“是啊,您的脾氣和老爺的一樣倔強,總是誰也不肯讓誰。”
嶽勇說的沒錯,這父子二人或許從一開始便注定了會水火不融吧?
權簡璃不過是想要要得到父親關心的孩子,所以這些年來才做了無數大大小小的事,想要引起權老爺子的注意。
可偏偏,這些舉動在權老爺子看來,不過是他心狠手辣的作為罷了。
雖然將公司交給了他,可是,卻隻拿他當成一個對手,甚至是合作夥伴,從未將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若說心裏有不甘,自然是有的。
可現在人已經沒了,就連那些不甘心和不公平,也都成了念想。
“爸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秘密下葬,暫時不要對外公開。家裏人……也不要舉行什麼儀式了。”
“大少爺那邊呢?”嶽勇又問道。
“老大那邊……今日羽晨已經知道了,恐怕會告訴老大的吧?不管他說不說,你都不要說了。就算家裏的傭人也不要提起。等過了這段日子,一切平靜下來後,再說吧。”
他麵色陰暗,心底一陣苦澀。
何時小心翼翼到了這種地步?連父親的葬禮,都沒有辦法公之於眾。
嶽勇卻理解璃爺的苦心,微微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璃爺。老爺他泉下有知,一定會同意您的做法的。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總不能遂了對方的意,將公司置於不顧。”
一頓晚餐,在哀傷的氛圍下結束。
嶽勇去辦璃爺吩咐的事了,權簡璃卻坐在父親的書房裏,沉默著。
他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次,是憤怒的從這間書房裏離開的了。
小時候,這裏對他來說,就是另一個遙遠而無法企及的世界,父親一旦進了書房,便是他再也無法觸及的所在。
所以,為了能一步步向父親靠近,他才會瘋了一般的努力著。
直到,他從國外回來,接手權氏手,才有資格踏進這裏。
可是每次,依舊是和父親以大吵結束,摔門離去。
後來,他與父親間達成了某種默契,意見不同時,便會約定一場賭局。無論輸贏,都要付出代價。
他借腹生子,入主權氏,便算是第一場賭局。而權老爺子付出的代價,便是讓老大一家移民國外。
將林墨歌當成籌碼那一次,也是同樣。
而代價,依舊是與老大有關。原本,權簡璃以為自己贏了,可最後才明白,無論他是輸是贏,都被權老爺子套進了圈套之中。
因為最後的結果,是老大一家趁機回國,再次回到權家。
忽然想起權老爺子說過的一句話來,苦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