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瓷碗裏盛的不明液體，黑黑的，有些粘稠，泛著苦。讓她一聞就想往後躲，胃裏也跟著反得不舒服。
聽她問了，端東西來的丫頭趕緊笑著說：
“是中藥！今天一早瑪瑞蘭那邊送來的！”
“中藥？”她有點迷糊，“瑪瑞蘭不是西醫院麼？怎麼還配起中藥來了？”
丫頭再笑答：
“是少爺吩咐的！行地請了國內最好的老中醫到醫院來，也單獨辟了一幢小別墅來當中局。少爺說少夫人身子弱，需要調養。西藥固然見效快，但中藥能治本。”
喬季卡皺眉：
“是給我喝的？好苦，我可不可以不喝？”
小丫頭搖頭，隨即一臉祈求：
“少夫人，您多少喝半碗也是個意思。少爺從來不會做這些，如今咱們莊園裏的人都看在眼裏，他是真的疼夫人。這些藥天還沒亮就送了過來，是少爺親自囑咐咱們怎麼熬，要熬多長時間，出來多少份量。您就看在少爺這份兒細心，喝一點吧。”邊說著邊又將擱在旁邊長桌上的一盤蜜餞往前推了推：“夫人您看，這不是還給您備著蜜餞了麼！藥雖說苦點兒，但吃一塊兒這個，會比以往更甜呢！”
喬季卡失笑，看著這個極力幫著百裏夜說好話的小丫頭，真就想問問她是不是百裏夜給她說如果能成功地勸自己吃藥就給她分紅！要不然怎麼嘴巴跟抹了蜜一樣甜呢！還說他疼她，他……他……
女子怔了怔，思緒卡到這裏，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往下順去。
其實想想，他對她的確蠻好，就算他們的婚姻是依托契約而生，可憑心而論，百裏夜做到了一個丈夫應盡的義務。
“好！”她仰頭笑笑，然後抬手將那碗中藥接過。味道還是苦澀鼻，但喬季卡卻還是一咬牙，將那溫度適中的液體一口吞下。然後趕緊捏了一顆果子蜜放到嘴裏，胃裏翻騰了好半天方才平緩過來。
丫頭見她喝了藥，這才滿意地端著空碗離開。可沒多久又再走了回來，手裏捧著一隻盒子，一打開，裏麵是一種叫做“黑天鵝”的品牌蛋糕，她最愛吃。
“夫少，您一向都吃得少，少爺說您愛吃這個，剛剛司機才去買回來的，您上午要是餓，就吃幾口。”
喬季卡眼中有難掩的喜悅，她的確特別愛吃這種蛋糕。從前哪怕是胃口不好什麼也吃不下去，但隻要有這種蛋糕送到麵前，最少還能一口吃連吃三塊兒。
“也是……你們少爺吩咐去買的？”見丫頭點頭，喬季卡又有些奇怪。百裏夜怎麼知道她愛吃這個？自從喬氏出事之後，這蛋糕她就一口也沒再吃過。一來沒了心情，二來……也沒有錢。
顫顫地拿了一塊兒手裏，再慢慢送進口中。入口的感覺與之前一模一樣，但心情卻又完全不同。她知道，有一種叫做甜蜜的東西正在心底漾開，那種甜蜜因百裏夜而來，因久違的寵愛又再度回歸而來。
突然就有那麼一絲擔心，也突然就有那麼一絲抗拒。
已經吃了一口的蛋糕又被其放回盒子裏，見了下人疑惑的目光，便隻擺擺手令其下去。然後整個兒人又窩到躺椅裏麵，搖了兩下，又搖出了一汪心事。
不應該這樣去享受吧？喬季卡覺得自己似乎是做錯了！這樣子接受他的關心和他的好，如果有一天這樣的生活嘎然而止，她該怎麼辦？能接受嗎？能適應嗎？會不會時刻懷念？會不會幾番相思？
百裏夜，這個在她的生命中會存在三年的男人，在第四年的到來之際，會不會讓她的生活陷入另外一種苦難？
這一天，從早到晚，從點心到午飯晚飯，喬季卡發現，在百裏家的餐桌上，布滿了一道一道她從前最喜歡吃的菜。偶有幾個不常見的菜點，也會有下人告訴她說或是補血養氣，或是聚精凝神。
喬季卡受寵若驚，想要跟徐德問問，對方卻隻答一句：
“你是少夫人，這些是應該的！”
她便無語，便開始試著去接受這一樣一樣的安排。也開始想著，待有機會一定要跟百裏夜問問，一問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喜好，二問他是報著怎麼樣的心態來做這些事情。
她想，自己有必要去提醒那個人，這隻是一場冷冰冰的契約，在這場契約中，他能夠配合她助她，她已經十分感激。這樣子待她好，其實……是沒有必要呢！
不是自己不知好歹，也不是自己不貪戀這些所謂的奢侈寵愛。她隻是太清楚地記得自己心裏的那個時間標杆，怕時間一到，自己還來不及忘掉這種種過往，就再一次揮手告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