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息進來時,她正靠在床上,也正努力微笑著,想給他看到一個好點的狀態。
可那人總是很容易窺察到別人的內心,隻往屋裏走了兩步,便輕聲開口說:
“要是累就躺下,別坐著。在我麵前你不用強撐!最困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現在做這樣子還有什麼意義。”
一番話,讓喬季卡再沒信心強裝下去。坐直的身子一下就彎了下來,然後再輕輕地往下滑了滑。待宇文息到她身邊時,人已經縮回被子裏。
他看著好笑,便伸手來替她重新調整到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喬季卡說了聲:
“謝謝。”
宇文息捏著被子的手卻頓了頓了,但很快便調整過來。然後若無其事地說: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你在我家住了半年,我又不是第一次照顧你。”
這話喬季卡沒接,就那麼不尷不尬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後就不再出聲。
到是宇文息又主動開口,沒再提什麼過去,隻是跟她說:
“西門美還被關著,是夜親自選的地方。她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這事……你怎麼看?”
喬季卡本來微閉的眼一下便睜了開!這麼多日子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提起西門美。就連葉霜與她說毒癮的時候,都很小心地沒有提到過這個名字。
其實她也沒有他們想像的那樣脆弱,不會一提到某個人的名字就會有異樣的情緒發作。
而之所以誰都不說,或是之所以這個口要宇文息這樣的人來開……喬季卡靜默了半晌,然後便覺得,那說應該是因為他們兄弟幾個都想要讓她心中的憤恨在時間上有一個緩衝。拖得久一點,人就會冷靜下來,而不會像最開始那樣失去理智。
“是怕我太生氣了,想讓百裏夜殺了西門美嗎?”她扯了扯嘴角,想擠個笑出來。可當麵對西門美和她的所作所為時,喬季卡發現,笑,已經成了不太可能的行為。不能笑,便隻有輕歎,再道:“我沒那個力度!我從不認為自己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夜動手去殺了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且不提如今是不是法製社會,單從情義道德來講,夜若為了一個女人去殺了一個朋友,那也不會是一件有多英雄的事。”
說這話時,她很注意地觀察著宇文息的表情變化。其實是很想看到他聽自己說不會讓百裏夜去殺西門美時的反應!
可惜,在這個超凡的男人麵上,什麼都看不出。似乎就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不管是表情還是眼神,還是跟剛進來時沒有一絲出入。
喬季卡輕歎,自己認輸。半晌,再道:
“放她一次吧!不是我仁慈,也不是我怕她。我隻是成全你們之間的兄弟情份,不想因為我一個外來人,而把原本很和諧的一個局麵給攪得亂七八糟。那樣……我會有負罪感。”
這話說完,女子隨意地揚了揚手,表示不願就此事再發表任何意見。而後話鋒一轉,竟是說:
“宇文息,怎麼辦,我不但沒去得成瑞士,還把你告訴我的那串口令給忘了!”一邊說著一邊敲敲自己的頭,“我這腦子本來挺好使的,可經了這一場事,好像有一些東西就會有些模糊。比如說那串口令,我是真想不起來它是什麼。”
宇文息沒想到她還在糾結這個事,不由得一下失笑。那笑容正好映上照進床來的陽光,是那麼和煦,那麼惹人想多看幾眼。
“忘了好。”他說:“反正你也再用不上,到不如把一切都忘了。不是我心疼錢啊!你若要錢,隨時都可以給你!隻是覺得現在有夜在你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瑞不瑞士的,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喬季卡也笑了一下,很開心地說:
“能看到你在笑,真好!宇文息,你實在是個好人。”
這怎麼聽都像是誇讚的話,卻讓宇文息心裏起了一陣傷感。
“好人有什麼用,幫不了你,又害你受苦。我這個好人當得實在是有失水準。”
喬季卡搖頭,說:
“沒事!隻要我人還活著,那些苦就已經是過眼雲煙。它跟我從前所受的那些比起來,實在也算不得什麼。對了——”她再問:“你跟夜怎麼辦?剛才我勸他不要怪你,可他好像……”
“好像很失望,是吧!”宇文息主動把話接過來,言語中盡是無可奈何。“我們四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皇甫和西門有時會說些無關痛癢的假話,但我卻從來沒有。別說是跟夜,就是跟別人,我要麼不說,但隻要開口,事必屬實。可惜遇了你,我不得不把一個一個的謊從自己嘴裏扯出來。騙了很多人,也騙了夜。季卡,其實我也挺累……算了,不說這些。總之我跟夜的事你無需擔心,男人之間的事情很容易解決,大不了我以後不再見你,他也就沒有那些個鬱結了。”
這話說得容易,可聽在喬季卡心裏,卻又像有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地割肉一樣。
明明熟悉的人,為什麼要永遠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