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依依和她說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坐標,對方說要來找她,雙方約定了時間後,正巧對麵的訪談也到了最後的階段。
“我的女朋友真的很喜歡自己設計服裝,這一點我也和你們的同事,也就是這位水北小姐說過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幫我這次忙,最近一次的化療效果十分差,我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
男人說著就哭了起來,聲音沙啞難聽,好像公鴨子在叫,但是很容易觸動人感傷的那根神經。
“我們一定會努力的,您稍等,我們還有一名同事在趕來的路上,稍後我們做一個合影就可以了。”
丁依依聽到自己的同事那麼說,急忙站了起來往那邊走去,笑著說道:“抱歉,我很早就來了,但是擔心影響你們的交流,所以就沒有出現,一直在後麵坐著呢。”
她的聲音猛然的消失在喉嚨中,上揚的,帶著善意笑意的嘴角也僵硬在當場,“是你?”
汪大東看到丁依依也十分詫異,“你怎麼會在這裏?老徐也在?”
水北看了看丁依依,又看了看汪大東,這才介紹到:“這就是那位想要幫助自己女朋友完成心願的先生,你們認識?”
“幫女朋友完成心願?”樓梯裏響起一聲怪異的強調,眾人回頭,看到徐姐神色怪異而痛苦的站在那裏。
汪大東慌了,他想要走,徐姐哪裏肯讓他走,他揪住他的手臂,歇斯底裏的叫著,“什麼好男人啊,什麼為了實現女朋友的臨終願望而奔走的好男人啊!他就是一個結了婚但是又要拋家棄子的人渣!”
汪大東拚命躲閃著徐姐的撕扯,一邊低聲的說:“鬧夠了沒有!鬧夠了沒有!”
旁邊請來的記者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新聞,當下給扛著攝像機的同事使了眼色,讓對方趕緊拍。
丁依依和現場的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兩人分開,半個小時候,小人對坐著,一場鬧劇暫時結束,雙方尷尬的坐著。
徐姐喘著粗氣,冷笑,“原來他們說的好男人就是你啊,挺不錯的嘛,把所有的身家拿出來討好那個女人,你這個陳世美做得不錯啊。”
“她已經快要死了,活不了多長了,你嘴巴放幹淨一點,有什麼衝著我來,我愛的本來就是她。”汪大東憤恨的說。
徐姐一口氣梗在喉嚨,拍著桌子站起來,“牛了啊你,你還不是看中了對方的錢,當初我陪著你到處奔走,別人春節討債的時候,你躲在家裏,我一個人在外麵和他們周旋。”
她大聲的討伐著自己的丈夫,覺得自己化身為世界上最正義的,最苦情的女人,所有的真理全部都掌握在她的身上,所有人的同情都毫不猶豫的施舍給她。
可是,她忽然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一雙冷漠的,帶著厭惡鄙視的眼睛,她忽然間明白,縱使她贏了全世界,卻還是輸給了他。
她忽然安靜下來,這讓汪大東覺得奇怪,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想看看她又在發什麼瘋,卻看到了她的眼淚。
徐姐哭了,哭得很傷心,她想起了那些年陪伴他創業的時候,他嗬護著她,有一次出門正好碰到大雨,他們躲在公交站牌下,他站在外麵,所有的風雨打在他身上,而他始終沒有挪動一步,而是小心翼翼的讓她躲在他的懷裏。
那時候,他的眼睛裏有夢與愛,還有唯一的她。她又想起別人上門討債的時候,她把他關在門內,怕的就是他衝動起來和對方有爭執。
當討債的人好不容易離開了,她推門而入,看到了他紅紅的眼眶以及故作堅定的眼睛,那時候他的眼睛裏有愧疚。
“如果……”他哽咽著開口,“如果你愛的是她,那麼為什麼要和我結婚。”
汪大東沉默了,像是行駛過程中猛然熄火的車子,那麼懨懨的,了無生氣的感覺。忽然,他沉默的站了起來,已過中年的啤酒肚頂了一下桌子邊緣。
他往樓梯口倉皇走去,背影寂寥而狼狽,他回答不了自己妻子的話,所以選擇逃避。
“等一下。”徐姐再次開口,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和你離婚。”
汪大東的背脊微微一震,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麼快就可以達成,他沒有說什麼,興許是因為再次聽到了自己妻子的哭聲,所以他離開了。
水北有些生氣,“這些東西我弄了很久,衣服也都做好了,等下對方不要了,損失的是多少錢!”
她說完,又撇了撇嘴巴,“算了。我去找高總管。”
屋內隻剩下徐姐以及丁依依了,咖啡館裏正在放一首英文歌。
徐姐擦幹眼淚,淚眼朦朧的看著丁依依,“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丁依依沉默的看著她,她知道徐姐想要做什麼,卻覺得她這樣做並不值得。
徐姐點點頭,“我知道你的生活和我們不同,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個女人。”
在葉念墨的幫助下,要找到那個女人居住的醫院以及病房並不算太難,門外,丁依依和小傑獨自站著,徐介意已經進去半個多小時了,不知道和對方談些什麼。
門開了,徐姐走了出來,小傑立刻迎了上去,“媽媽。”
徐姐對丁依依點點頭,“謝謝。”她說完,便攬著小傑的肩膀往外麵走去。
丁依依剛想跟上,卻被叫住了,她轉頭,看到了那個破壞徐姐家庭的女人,“你叫我?“
“沒有多少人來看我的,能聊聊嗎?”女人說道。
房間裏布置得很溫馨,到處可以看到布藝玩偶,女人輕柔的把一個布藝玩偶放在一邊。她大概三十多歲,身材保持得很好,風韻猶存。
她走到窗口,寬大的帽子被風吹得霍霍作響,偶爾風吹得狠了,就露出一側頭皮,頭皮上空空如也。
“我不愛他,那種年少時候的感情,事實上在我出國第二年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她側頭看了一眼丁依依,仿佛隻是在確定對方有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丁依依沉默的走到她身邊,“你破壞了一個家庭,那是事實。”
“我沒有苛求他去做什麼,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想要幫我做的,但是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