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鹿元清立於二樓的書房窗前,望著窗外依舊綿綿不絕的大雪,將手中熱茶一飲而盡,心中浮現出上午鹿勤商跟自己學習的認真模樣,不禁老懷大慰,雖然外麵冰天雪地,心中卻泛起陣陣溫暖,眼見遠近皆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不由得詩興大發,撚須吟道:“秦中歲雲暮,大雪滿皇州。”
鹿勤商中午離開的時候,答應他晚上回來陪他吃飯。此時,他已經讓廚房準備了豐盛的晚餐,道道都是鹿勤商最愛吃的菜,像有“長安第一味”之稱的葫蘆雞,鍋子魚,釀金錢發菜等,又熱了壇新豐老酒,隻等鹿勤商一到,便立即開飯,父子二人邊賞雪景邊痛快暢飲,共享天倫之樂。可是等了良久,也不見鹿勤商回來,鹿元清有些急躁起來,叫來梁管家,命他叫人去鹿勤商房裏看看,心想難道這孩子上午累壞了,一覺睡到這個時候還沒醒嗎?那梁管家支吾了半天,才為難地道:“少爺他……他還沒回來。”鹿元清聞言一驚,急忙問道:“雪下得這麼大,他去了哪裏?”梁管家無法,才把鹿勤商瞞著他和霓蕊去興善寺還願的事說了出來,說少爺怕老爺擔心,才沒敢告訴他,並說黃昏時分一定會趕回來。
鹿元清聞言心不禁一沉,心底湧起一陣不祥的感覺,沉聲問道:“為什麼不早說?”梁管家如實答道:“其實我也是剛剛知道。您也知道少爺的脾氣,他不想讓您知道的事,又怎麼會告訴我?我剛才也是連番逼問一直跟在少爺身邊的小順,他被我逼得沒法子,才跟我說了實情。他說少爺告訴他黃昏時分一定會回來,並叮囑他一定別跟您說。”
鹿元清眉頭緊鎖,接著問道:“他都帶了誰去的?”梁管家答道:“少爺的貼身護衛班浩和他的一眾手下,加上四個轎夫,共一十七人。”
那班浩武功高強,人又機智靈活,忠心不二,鹿元清稍覺心安,但還是放心不下,沉吟道:“興善寺離此路程大約一個時辰,來回兩個時辰,加上上香還願,一共三個時辰足夠了,這雪雖大,卻也不耽誤趕路,何況他已經答應陪我吃晚餐,商兒極重信義,不會無故爽約的。”梁管家察言觀色,安慰道:“老爺先別著急,我已經派侍衛長魏濤帶人去興善寺打探了,現在該快回來了。也許是少爺見雪大,在寺中暫住一晚也說不定。”
鹿元清剛要說話,一名下人慌慌張張地進來通報:“老爺不好了,侍衛長回來了,他說……他說……”鹿元清頓時色變,抬手截斷他,喝道:“快把魏濤帶進來!”話音未落,魏濤神色焦急、雙眉緊蹙地走進房中,將自己找到興善寺山門前的密林中,在雪地裏發現了少爺的貼身護衛班浩和其他十六名護衛以及轎夫的屍體,並在班浩的屍體上發現了一封密信的事匆匆講述了一遍,說罷把那封密信遞了上去。鹿元清聞言大驚,一把將密信拿了過來,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欲求獨子活,父命換子命。興善寺林前,蓑衣鬥笠客。若見第二人,父子永相別。”鹿元清隻覺得氣血翻湧,一股火直衝心口,手腳發軟,踉蹌著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鹿勤商並非是鹿元清獨子,他原本還有個哥哥,可惜五歲那年被人綁架,鹿元清將此事告知當時的武林盟主碧天遠,二人帶著手下和贖金去指定地點贖人時,被綁匪發現,當時便殺了那個五歲的孩子,此事在鹿元清心裏留下了永遠難以愈合的傷口。他將對那孩子的感情全部傾注在了鹿勤商身上,對他極為寵愛,從那以後他也格外小心,為鹿勤商配上武功一流、忠心耿耿的貼身護衛,無論他去哪都要告知自己,自己允許了才可以去。鹿勤商雖不愛經商,但還是很聽父親的話,所以一直都很太平,誰知自從遇到霓蕊後,他竟多次背著父親偷偷與她私會,鹿元清念他去的是望花樓,也沒太嚴厲地責罰他,結果這次終於還是出事了。他一直對那霓蕊沒什麼好感,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今天他幾可肯定,鹿勤商被綁她絕對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