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幾十尺的距離,就像是隔著天涯海角那般遠,邏孽看著此時的凡塵,他依舊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絕世的麵容上帶著摒棄一切的孤高和冰冷。
他仿佛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模樣,遺世獨立,不食人間煙火。但是邏孽對上凡塵的眼睛時,卻又覺得驚詫,因為他眼底正洶湧著滔天的巨浪,卷起她看不懂的情愫,帶著幾欲毀天滅地的……絕望。
邏孽心驚,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角練場中凡塵,她幾乎不敢相信,為何他看著她的眼中,竟是絕望?!
邏孽忘記自己此時正站在高台的中間,她如此和凡塵遙相對望,足以引起一眾神仙的側目。
走在前頭的靈惑和溫流也回過身來,當他們看到邏孽和凡塵的眼神時,他們同時一驚,但卻無話可說。
洛翼本是站在台下的,望著台上的邏孽,他幽深的眼底蕩起一抹深深的受傷,幾乎是同時,他就移開了視線,一個轉身,人已經躍至高高的角練場上。
當邏孽的視線中忽然衝出一抹黑影,她這才緩過神來,視線也落在了凡塵身後的洛翼身上。
對上洛翼的眼,邏孽知道,自己又傷了他。
“妖皇……”
溫流看到台上的洛翼,終是忍不住出聲提醒邏孽。
邏孽的視線從洛翼臉上移開,然後又很快的滑過凡塵,最終還是垂了下來,緩緩回過身,她麵無表情,徑自往台上麵走。
溫流和靈惑的目光投到了幾十尺之外的角練場上,場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就像是天地的兩個極端,各自佇立一處,身上散發著森然的強大氣場。
邏孽回到位置坐下,不多時,溫流和靈惑也走過來,坐在了她身邊,見她微垂著視線,臉色微白,溫流壓底聲音道,“邏孽,不要擔心”。
邏孽聽在耳中,隻覺得心中一陣飄忽。不要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不遠處角練場上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愛了千年,愛到窮途末路,以為終將放手的時候,他卻突然轉身回來;另一個,她本是要讓他破戒,讓他再無能力和她愛的男人對決,但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反而變得更加親密,親密到她現在已經看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了。
那夜瀑布湖前的火熱漣漪,到底是酒醉後的一時衝動?還是準備放棄一切的放手一搏?
邏孽已經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她看不透旁人,可笑的是連自己的心都不甚明了。
溫流見邏孽隻是微垂著視線,一聲不吭,他心下難過,安慰的話幾欲衝口而出,但是卻突然想到那晚,凡塵,不,是焚寂對他的警告。
【溫流,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這喜歡,你最好給我埋在心裏頭,埋得越深越好,不要讓任何人看出來!】
他在說說那句話時候的神情,真真就是焚寂,他確實回來了,他還是從前的樣子,倨傲,囂張,渾身散發著令人甘願臣服的強大氣場。
話到嘴邊,溫流終是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轉過頭去,將目光落在那角練場中。
此時的角練場中,一身白衣的凡塵和一身黑衣的洛翼,相隔數十步站著,他們周身是玄天鐵索圍成的一個高台,高台由四根巨大的擎天柱支撐,直通天界的最高處。
兩人相對而望,同樣絕世精致的麵孔,同樣令人敬仰的上神之位,今日,就是他們兩個被人對比了千年,最後的一次決戰,從此這三界中的最高聖神即將誕生。
洛翼一張妖異的麵孔上,像是罩了一層千年的寒冰,因為知道站在角練場中,雖然看得到外頭,但是外頭卻聽不見裏麵的說話聲,所以他薄唇輕啟,出聲道,“凡塵,你我之間千年的較量,今日是時候一決高下了!”
凡塵一襲曳地的白色長袍,黑色的發隻用了一根白色的絲帶係於腦後,他看似淡漠,但是一雙幽深不輸於洛翼的雙眸中,卻是帶著不輸於他身上氣質的桀驁。
微不可見的勾起唇角,凡塵出聲道,“洛翼,你我皆知今日的結果會如何,又何必糾結於高下呢?”
洛翼漆黑如墨的眸子中一閃而逝過什麼,記憶似乎回到了那個聖神之戰前夕的午後。
南清宮中,兩人各坐一邊,凡塵對他說道,“洛翼,我可以不要聖神的名位,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洛翼心中詫異,但卻麵色無異的回道,“什麼條件?”
凡塵麵色極淡,隻是隨口道,“跟如墨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