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世何求清安(1 / 1)

第三章

行至蕪城的時候,行程已去了一半左右,三人在黃昏時分趕著進了城。餘九照例去尋酒了,餘易卻反常地跟著清安進了客棧,清安不禁在心裏暗自思量著師父留下來的緣由,和前幾日市集裏她季氏一族的消息又有何關係。而餘易卻始終不動聲色,直至用過晚飯清安就要進房的時候才叫住了她。

“這一路上所見所聞,你怕是也察覺出來了吧?”

清安此時一隻腳踏入門檻,一隻腳還在門外,略思索了一下後把腳挪回門外才點頭道:“嗯,世道要亂了。”

餘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清安的腳,又用一雙深邃的眼睛與她對視,緩緩道:“亂世裏你若要求得安寧,怕是少不得要學些東西。”說著便往清安懷裏扔了一本書,沒等她有什麼反應便轉身離去了。

清安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進房,等晚上洗漱完了之後,才在燈下開始翻看便宜師父扔給她的書。書皮上並沒有書名,從書的第二頁開始才有字,清安先大略地翻了一遍,發現這大概是一本內功心法,看不出其中的好壞。書中文字筆法有力,初看時溫和,細看時才覺出其中一種沉寂的銳氣。字如其人,清安見了這字便明白是誰寫的,想必是餘易憑記憶默寫給她的。

君主無道,已盡失民心,天下將亂,若無護得己身周全的本事,又何談清於心,安於室?

清安心裏對餘易話裏的意思十分通透,當晚便按照手中的內功心法開始練習。奈何餘易給的這本心法內容大多玄奧,並不容易理解,清安費盡功夫才在天蒙蒙亮時堪堪入了門,迷糊著睡了。

早晨時,清安因淩晨才睡少有地還在熟睡中,餘易也不去吵醒她,與餘九坐在客棧的一個角落裏。餘九的臉上還帶著宿醉的潮紅,微眯著睡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餘易說話。

“你對你這便宜徒弟倒是上心,把自己的內功心法都默寫給她了,嗬嗬。”

餘易不理會他的調侃,捧著杯粗茶慢悠悠的喝著。餘九癟了癟嘴,又問道:“那丫頭,看著可還行?”

“聰慧過人,性情也算不錯,隻是……”餘易想到清安邁出房門的腳,不再說下去。

“哈哈,隻是與你一樣是個心存天下的傻子?”餘九一麵說一麵笑得猖狂。

餘易斜眼看了餘九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在這種君主無心,朝臣整日裏隻顧著算計,市井惡霸橫行的天下,心存天下什麼的可不就像是個傻子嗎?

清安起床的時候已比往常晚了一個時辰,下樓時見師父和師伯在樓下等著更是暗罵自己睡過頭。餘易卻沒說什麼,隻是在三人就要啟程的時候,提點了她一句沿途騎馬時也可練習功法。

清安自當是遵從,於是沿途便一邊行路,一邊在心裏默念著心法口訣,前些日騎馬時的苦累竟減少了幾分。清安喜不自勝,更加努力地練習功法,以求早日從入門突破至更高境界。餘易眼裏看著清安一路上的刻苦修習,心裏也終於有些為人師的欣慰感。

一直到三人終於到達崇州城的時候,清安的內功心法經半個月的修習已初摸到小成的邊角,騎馬的過程也不再向之前那樣辛苦。

餘易和餘九在崇州城外的東山上有一處宅子,平日裏也不常住,隻是四處遊曆經過此地時才住上一段時間。清安跟著餘易進宅子的時候心裏不免有些吃驚,水榭歌台,雕欄羅帳,還有各種精致的擺件,看起來活像個富商金屋藏嬌的場所。

“這是我年輕時置辦的,下人不清楚用途。”餘易似乎看出來清安的疑惑,開口解釋道。

清安不再胡思亂想,默默跟在餘易身後,被帶著去書房和廚房走了一圈。餘易給清安指了一間廂房做她的房間,臨走時又問她會不會做飯,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告訴她晚飯的時間大概會晚一些。

餘易離開後,清安才仔細看自己的房間,房間大概是很長一段時間沒人住過,櫥櫃門窗上都鋪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房外恰是一處荷塘,此時還是初夏,隻有幾支粉荷在大片大片碧綠色荷葉中亭亭而立,狀若少女含羞。屋簷下幾株桃樹葉冠繁茂,葉間結了小小的青澀果子,顫顫地掛在枝頭。

清安去廚房找了清水把屋內細細擦了一遍,又把衣物等東西收在衣櫃小屜裏。當初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相府千金,如今也能將這些雜活做得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