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侍衛還是沒有撤走,他留給她這樣一句並不靠譜的、算不上承諾的承諾之後,一切都沒有變。
舊的問題沒有解決,反而增添了新的問題。
容菀汐猛地推開房門,衝了出去,叫住了剛走到宮院門口兒的皇上:“陛下……什麼時候能查出個結果來?”
很可惜,他們之間那心照不宣的默契已經不再了,對於他的話,她必須要問個確定。
皇上看了她半晌,道:“朕說過,要等有眉目的時候。”
“什麼時候能解除封宮?”容菀汐又問。
“要看母後那邊什麼時候能查出結果。”皇上平靜道。
容菀汐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但卻,步步走近了他……
站在皇上麵前,容菀汐抬頭看向他,看進他的眼睛裏……注視了半晌,這才道:“那是我的母親,生身母親。她的性命,由不得拖延。”
然而皇上卻隻是在一聲輕輕地歎息之後,抬手摸向她的麵頰,問:“朕什麼時候誆騙過你?”
的確,他不曾。容菀汐的心又軟了一下。
“乖乖等著,朕會盡快。”皇上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光深深地鎖了下她的眼睛,轉身離開。
容菀汐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很可惜,也很恨自己。
容菀汐忽然發現,其實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一直都出現在她這裏。因為凡事她隻相信自己,不願意把自己的命運、與自己相關之人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裏。即便這個人是她的夫君,在她極其在意的事情麵前,她也無法做到一切隻聽憑他的安排。她曾說過的信他、願意依賴他,其實都隻是程度不到的胡亂之言罷了,是自己瞎說的幾句話。
宮門關閉,容菀汐又被困在了囚籠之中。他該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變成一隻籠中鳥、就是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可是他卻偏偏要觸碰她的底線。
自從嫁給他之後,容菀汐覺得,自己的底線一再被觸碰、她便一再地後退、一再地妥協。
原本她容不得心愛之人的身邊還有別的女人,更別說此時他的心裏還有別的女人了;原本她不會做那誤人一生的事,可她卻還是幫他一起,害了怡兒;原本她是不屑於和人鉤心鬥角去爭寵的,可自打秦穎月入府之後,她做的爭寵隻是還少嗎?
原本她是斷不會受人這樣囚禁的,可如今……在此刻之前,她竟然還舍不得用醉夢長逃出去,舍不得和他鬧翻。
底線一再地被打破,如果不是此刻忽然覺醒, 容菀汐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退讓到什麼程度。一朝驚醒,容菀汐忽然發現,此時,站在這深深宮苑裏、看著那冰冷冷的宮門獨自感傷的人,如此陌生。她已經不認得她自己了。
嫁給他不過三年而已,再回首,她已經想不起那在將軍府門前,和他禮尚往來地談條件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
曾經,她最討厭的,就是依附於男人而活。少女之時,她無數次的告誡過自己,可千萬不要活成世間諸多可憐女子的模樣,不要求男人、不要仰仗著男人,可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仰仗著他而活,在不知不覺之間,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對他說了求字,而且還說了兩次。
可能真因為如此,他才忽略了她的請求,根本不把她的請求放在心上。誰會在意一個依附於自己才能活著的女人呢?還未到久而久之,隻從現在看來,他想要給她、承諾給她的一切,不已經變成了施舍的意思麼?
他說讓等著,她就隻能等著,他說不給,她就不能再要。
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姐,外頭風冷。”初夏見容菀汐在院子裏怔怔地站著,心疼道。
容菀汐淡淡一笑,隨初夏回了屋。
初夏很擔心知秋的情況,但看到容菀汐是這副模樣,便知道和皇上相談不悅,一時也不敢問什麼。隻能給容菀汐倒了杯熱茶,讓她先暖暖身子。
“指望皇上,怕是不通了。”容菀汐手裏捧著茶,手心兒裏的熱,卻無法暖心裏的冷。
“陛下還是不肯幫忙嗎?”初夏問。
容菀汐點點頭。他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小姐,不如我們……”初夏一咬牙,想要說“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可一想到小姐對陛下的情,便沒敢說出來。
“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去救了知秋出來。”容菀汐道。
“小姐……”初夏有些驚訝。
小姐行事向來穩重,這樣激動的話,不像是小姐說出來的。
可她的耳朵是不會錯的,小姐的確說“一不做二不休”。
“小姐,那我們具體該怎麼做?”初夏問道。雖然覺得驚訝,但也覺得,小姐不是隨口說一說,她定是在心裏做了決定。
“就算咱們能用醉夢長出了漪瀾宮,一旦被人發現,隻怕還沒走到慎刑司呢,就被人抓回來了”,容菀汐歎道,“縱然我們要用這法子,卻也隻能等到夜深人靜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