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露閣的門口兒,的確有幾個侍衛在守著,但從服製上看來,卻並非是那些封宮之時所用的,低品級的禦前侍衛,而是平日裏緊跟在皇上跟前兒的幾個禦前帶刀侍衛。
除了六個禦前帶刀侍衛在門口兒不動如鬆地守著之外,就在霜露閣的門檻兒上,靠著門框坐著一個太監。在飛簷上掛著的燈籠光芒的映照下,也可以將太監的服製和麵容看個大概,竟然是--小福子!
如此……今晚,陛下可是留宿在霜露閣裏!
容菀汐但覺心內一沉,苦澀已經漫到了嘴邊兒。
這裏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容菀汐拉著初夏,悄悄兒地往回走了一段兒。離開了侍衛們可以聽到的範圍,這才低聲道:“看來霜露閣的封宮已經解了……若鍾粹宮的封宮也解了,這案子定然已經了結。可知秋……”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判的,就算是判了知秋死罪,怎樣也要知會咱們一聲兒不是,豈能這樣悄沒聲兒的?”初夏道。
容菀汐歎了一聲兒,道:“若她們真的能定知秋的罪,可見知秋被他們屈打成招,認了下毒一事。既然如此,咱們漪瀾宮,可就是重犯之地,本宮就是那個指使之人,他們繼續封著咱們、且並未給咱們任何消息,便是在正常不過。”
一時主仆二人都是眉頭緊鎖,不免擔憂起知秋的生死來。
“但怎樣,他們也不可能直接處死了知秋啊,至少也該找了咱們去質問一番。”初夏道。
容菀汐點點頭,道:“此事當真蹊蹺得很……”
“小姐,我們要不要再去鍾粹宮外看一看?”初夏道。
容菀汐想了想,搖搖頭,道:“鍾粹宮附近沒個遮掩,咱們若過去,隻怕會被巡邏的侍衛們給抓了……走,咱們去奴婢房那邊找靳嬤嬤去。”
奴婢房那邊偏僻,且都是宮女兒們住的地方,侍衛們的巡邏自然也不太上心。
而且到了霜露閣,便距離宮女廡房已經不遠了。
靳嬤嬤是為漪瀾宮做事的,且又是上了年歲、很有威望的老嬤嬤,自然是有自己單獨的一個小房間。去找她說話兒,也更方便一些。
兩人一路小心謹慎地到了靳嬤嬤窗外,輕輕敲了敲窗戶。屋裏立刻便傳來了警覺的聲音:“誰?”
“嬤嬤,是我……初夏……”初夏低聲道。
靳嬤嬤雖然是自己一人兒居住,但左右兩側卻還是免不了要有別的房間。但好在宮裏為了避免幾個老嬤嬤們聚住在一起,抬頭低頭地見麵、禮數位份上不好分辨,也為了能讓老嬤嬤們看著這些小丫頭,便將嬤嬤們故意分開來住。此時雖然東西兩邊屋裏許是有些小丫頭們聽到了,但因著位低人卑,誰也不可能多管這閑事,隻會裝作沒聽見,繼續與周公相會。
靳嬤嬤忙開了後窗,向外看去,隻見是初夏帶著一個帶著太監帽、低著頭的小太監。這把年歲了還有什麼可羞的?因而即便隻穿著寢衣,卻也忙將初夏從後窗裏拉了進去,緊跟著便來拉那小太監。抓住這小太監的手腕,感覺到這小太監的手腕柔弱無骨、肌膚凝潤,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了。
然而這小太監伸手利落,並不需要她的拉扯,自己扒著窗台便跳了上來、又輕鬆地落地。
靳嬤嬤忙牢牢關上了後窗,剛剛她已經看清了這小太監的麵容,哪敢怠慢,忙施禮道:“老奴給娘娘請安。”
“嬤嬤快快請起……”容菀汐扶起了靳嬤嬤,歉然道,“本宮深夜來叨擾嬤嬤,實屬不該。但嬤嬤也知道,本宮如今處境艱難,若非深夜,也是出不來的。”
“不拘是什麼時候,隻要見著了娘娘,奴婢總是心安的。”靳嬤嬤又施了一禮。
“慎刑司的事兒,到底如何了?”容菀汐也不跟靳嬤嬤繞彎子,直接問道。
靳嬤嬤回道:“太後讓薄妃娘娘去慎刑司查的這案子,薄妃娘娘在慎行司待了一下午,期間叫了潛邸大總管過來,日暮十分,定了知秋姑娘的罪。說是……說是知秋姑娘不小心,在去禦膳房的時候,把原本要用來毒老鼠的砒霜,落了一點兒在大皇子的粥碗裏既然是無心之失,以後注意一些便罷了……”
“說是原本應該打知秋姑娘二十大板,但念在姑娘身子向來嬌貴,便不打了,隻讓知秋姑娘回漪瀾宮裏好好悔過去。薄妃娘娘還讓吳嬤嬤吩咐了各宮,說是這件事兒至此而了結,既然是無心之失,以後大家可切莫再議論。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對知秋姑娘有什麼不妥當的對待。事過不咎,一切如常。”
初夏咬牙道:“她這是什麼意思呢?賣人情給我們嗎?原本就是沒有的事兒,知秋連砒霜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把砒霜誤落在大皇子的粥碗裏!”
容菀汐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太後讓薄馨蘭來審理此案,明擺著就是讓她治知秋的罪。薄馨蘭又是個極聰明的,不可能逼著知秋偏要把我咬進來,而是采取這種欲蓋彌彰的方式。她越說是‘誤會’、越說讓大家不要再提,反而會讓人認定了,這事兒和我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