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敢……”蔡妙容再施一禮,卻是並無什麼懼怕悔過之意,聲音平平穩穩的。
“既然不敢,怎麼換上去的,便怎麼卸下來。”翎王道。
蔡妙容咬咬牙,道了聲兒:“是。”
翎王沒再看她,直接從她身邊兒走過……剛一腳邁進大門門檻兒,便聽得一騎快馬聲傳來。回頭看去,隻見快馬已經轉過街角,轉眼間便停到了府門前。是府裏送信兒的小廝丁四。翎王這才想到,原來今兒已經是三月裏的最後一日了。
自打雷國投降求和之後,他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恍似山中無日月,竟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翎王向丁四招了手,示意隨他進來。
蔡妙容看著丁四隨著翎王進了院兒,心一點點沉了下來。每三個月,丁四都會帶來府裏的消息給翎王,她在府中的時候,丁四倒也給她麵子,給翎王的信件都會給她過目。但在她過目之後呢?誰能保證他不在路上加上三言兩語的?誰能保證他每次都不能得以見到翎王?誰能保證他不和翎王說些什麼?
這些額外之言,一定和容菀汐相關。但自打她帶著女兒來到邊疆之後,翎王每每都是恰好在府中,每每都是自個兒叫了丁四過去。府裏管家寫了什麼、丁四都和翎王說些什麼,她是一概不知的。
翎王待她並不好,總是冷冰冰的。但卻也給了她主母的權利,府裏的一應事宜都由她來操辦。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她是風光得很呢。可在知情人眼裏,她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巴巴兒地從京都城裏趕來,就是為了受人冷落的,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原本對於翎王的癡迷,也在這日複一日的冰冷平靜中,被消耗得所剩無幾了。好在他對霏兒還是好的,不管公務多忙,每日裏總要陪著她玩兒一會。且對女兒的衣食用度都很上心,每每親自過問。
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他們之間的這段姻緣,或許還有救……隻是路途漫長一些罷了。
家丁們聽了翎王對蔡妙容的吩咐,根本就沒請示蔡妙容,直接將那剛放上去的金漆匾額摘了下來,又將那的確有些古舊的“容府”匾額放了上去。
蔡妙容也沒說什麼,好像忽然變成一個局外人,並未覺得有什麼下不來台麵兒之感,穩穩地緩步進屋去了。
“何以軟禁了皇後?”翎王點燃了油燈,邊將信放在油燈上燒了,邊問丁四。
其實這信裏,並無菀汐的消息。菀汐的消息是在丁四的口中、和丁四的手指上。如果丁四送信兒來,他不在府裏,丁四便在到達府裏之後,再將菀汐的消息加在信裏;如果他在府裏,丁四則直接告訴他。
“聽說雷國來朝之時,就在蓬萊殿夜宴上、就在諸國使臣麵前,薄妃娘娘中了砒霜之毒。徹查下來,應該是皇後娘娘宮裏的貼身宮女兒做的。”丁四道。
“如此皇上便信了?便封了宮?哪一個宮女兒?可認罪了沒?”翎王說了一連串兒的問題。
“好像是……知秋姑娘。聽說知秋姑娘已經認罪了,而且還畏罪自殺了。”丁四道。
翎王皺眉,道:“封宮有多久了?”
“如果娘娘現在還被封著宮,則剛好二十天了。”丁四回道。
翎王點點頭,道:“本王知道了。想來陛下定然有他的道理吧……”
言罷,吩咐了府裏的奴才帶著丁四下去休息,也囑咐了丁四,讓他回去待兩日,便來回稟情況。
丁四走後,翎王卻是越想越擔心,坐立不安地在書房裏來回踱步……縱然老三向來行事不按常理,但卻從不是全然不計後果之人。難道他不知道對皇後封宮,影響有多大?且不說後宮裏那些女人會逮著機會便作亂,就連朝堂上,隻怕也會受到些許影響。新帝登基,誰不想舉國上下風平浪靜的?
他相信這件事情絕對不是菀汐做的,但退一萬步講,即便確定了這件事情是菀汐做的,以三弟的思量,也斷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昭顯出來。如今這般大張旗鼓地封宮,卻是為何?
怎樣也想不出的個頭緒來……因而又喚了個奴才過來,讓他去將丁四叫來。
丁四剛找了間屋子躺下休息,眼睛還沒閉上呢,就又被叫了起來,不免心裏一個激靈。做賊心虛,頓時手心兒都冒了汗。
不知道為什麼,趙康非要他和殿下將皇後娘娘封宮的事情說的嚴重些。原本管家之意,是不讓他提起這件事兒……想來應該是太妃娘娘那邊的安排。
可沒法子啊,誰讓他有把柄落在趙康手裏了呢!
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好賭。每天晚上走要偷偷去城東邊兒的地下暗莊“萬貫坊”去賭上兩把。有贏有輸,從沒有大賠過,倒也圖個樂嗬。趙康平日裏也是賭坊的常客,賭桌上無高低貴賤,他們也算是有著些言談玩笑的交情。可就在臨行前一晚,不知怎的,賭坊裏在半場之後,忽然玩兒起了大的。那時候他已經贏了不少,在賭友們的慫恿下,一時好麵兒,也就攙和進來。卻不成想,接連幾場大輸,弄得他愈發收不回手來。最後輸得好懸沒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