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一場暴雨洗去了T城夏日的炎熱,拂過的風是涼爽而清新的,帶著剛剛修剪過草皮的氣息。慕桐靠在莫塵鴻寬闊的胸膛上,聽著他規律的心跳對著天上的星星眨眼。
“很小的時候,我聽老媽講牛郎織女的傳說,覺得相愛的人真是可憐。跨著遙遠的銀河,每年隻可一次相見。後來小學上自然課,現實主義的自然老師給我們講銀河,講牛郎織女16光年的距離,講三十四億億隻喜鵲搭起來的鵲橋,知道真相的我大哭著回家,發現所有的童話都是騙人的。愛情是什麼?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愛情是轟轟烈烈,其實最後才發現,父母間那種柴米油鹽的普通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
“原來你的要求隻有這麼低。”莫塵鴻慢慢撫摸著她的頭發望天,並未多說什麼,樣子看著很是心不在焉。
慕桐發現了他的反常,不高興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
“在想……”莫塵鴻笑笑,一句話還未說完,夜空中忽然爆開一朵大大的禮花,砰的一聲嚇了慕桐一跳,整個大地立刻被照亮。
因著這一聲爆裂,廣播台的喇叭裏忽然傳出播音員磁性而清亮的聲音:“SURPRISE!屬於畢業生最後的狂歡,由學生會策劃,美嘉網絡獨家讚助的煙火狂歡晚會現在開始!地點位於學校操場中央,請參加的同學速來報到!”
慕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徹底震撼到了,扭過頭詫然看著莫塵鴻。在不斷升起的煙火照射下,他的麵容清雅幹淨,如同湖水中央靜靜開放的蓮花。可眼神中的得意和滿足卻又出賣了他的思想,整個人透著鮮活和生動。
忽然,操場四周的巨大白熾照明燈亮起,密密匝匝的一整圈直直打在操場正中央正對操場的主席台上隨之一同燈火輝煌,整套的高級音響設備及廣播台專業音響師出現在了上麵,播放著時下最流行的舞曲。
慕桐被灼眼的白光照得用手遮掩,習慣後慢慢鬆開,隻見燈光的中心不知什麼時候用五彩的霓虹圍出了穿場的心形輪廓,而在操場最東頭的跑道上,羅列著整麵牆見方的各色飲料供狂歡的參加者自取享用。
慕桐瞠目結舌:“好,好大的手筆。”
僅僅十餘分鍾後,原本人員寥落的大操場上就被在校生們擠滿,不知蟄伏在何處的學生會承辦方突然冒了出來,暖場的舞托兒們秀過一段,剛剛還扭捏羞澀的群眾立刻活泛起來,奔放的加入了狂歡行列。
這必將再次成為T大曆史上難忘的一幕。
慕桐也興奮起來,拉起莫塵鴻就要往人堆裏擠。莫塵鴻抓住她的手把人拉回到身邊用手臂圈護住:“你要去做什麼?”
“畢業狂歡啊!”慕桐可憐巴巴的看他,企圖以此種表情令他心軟,“我不可以參加的嗎?”
“可以參加,不過不是這一場。”莫塵鴻神秘兮兮的伏在她耳邊說完,拉過人悄無聲息的默默穿出人群,向東邊荒落的石子小操場走去。
小操場是T大第一代操場,在學校修建未完前作為主操場使用,渣土地麵,300米環形跑道,外圍三階看台,隻能勉強承擔操場功用。在人工草皮的大操場修葺完成後,完成使命的退出曆史舞台,平日裏隻作為棒球隊的訓練基地使用,一到晚上到處漆黑一片,連個像樣的路燈也無。
慕桐抖著腿肚子站在旁邊的時候,恨不得把他的手指捏碎:“我,我們到這裏來幹什麼啊,明明大家都在狂歡。”
“當然是狂歡啊!”森然低啞的女聲從黑暗中傳來,慕桐“啊”的一聲尖叫,撲過去使勁摟住了莫塵鴻的脖子。
下一秒鍾,一枚竄天猴“呦呦”嗷叫著升至半空爆開,在微弱的光線下,黑暗籠罩中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哈哈哈,這反應真是太有趣了!”原來剛剛說話的正是故意壓低聲音的唐可,沒有出現在大操場上的熟人們早就都默默等候在了這裏。方震濤,趙清,朱利曳,錢矛,林月,張越,喬安楠,甚至還有曾經外聯部一起共事過的學弟學妹。
這一點光亮迅速被黑暗吞噬,隨之又有新的煙火升空。掛在莫塵鴻脖子上的慕桐訝然看著眼前的一幕,開心的幾乎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含著星星的目光專注的落在莫塵鴻的臉上:“這是送給我的嗎?”
“我們自己的畢業煙火狂歡,也是最後的單身PARTY。”莫塵鴻攬住她的腰在臉上輕輕親吻,“你喜歡嗎?”
“嗯!”慕桐使勁點頭,放開手右腿微微後撤,已經做好了加入的準備,“我去找他們玩兒啦!”
“去吧!”莫塵鴻放開環腰的手,遠遠衝著他們打了個招呼,唐可已經點燃了手上的迪迪筋,甩著衝慕桐跑了過來,嘴裏還興奮的嚷嚷著:“慕桐,快點兒快點兒,就要滅了!”
慕桐踮腳親了莫塵鴻一下,扭頭去唐可的手裏接:“給我給我,還有嗎?”
“能玩兒到你下輩子都厭煩。”語罷,身後的眾人亦同時加入進來。禮花朵朵升上半空,絢爛的綻放,將他們滿滿的覆蓋在下麵,小型的旋轉禮花在地上扭出曼妙清婉的身姿,如同翩翩起舞的少女。
莫塵鴻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嘴角露出滿足的笑容。為了讓這個計劃成形,他可謂一擲千金才讓學生會主席答應下來,大操場的狂歡不過是煙霧彈,為的不過是給他們自己的活動空地方。開場的禮花也不過是拋磚引玉,以便這邊的動靜不被人懷疑。其實別人知道了並無什麼要緊,心裏卻覺得這是私人活動,不想讓陌生人過分參與。
轉身遙望遠處的大操場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卻仿佛隔著個陌生的空間,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而就在眼前,他所深愛著並且深愛著他的慕桐正執著煙火,與她的朋友和他的朋友們玩兒得忘乎所以。4年的大學時光,本應是人生最為放鬆的時候,上網逛街,聚會戀愛,對於一個簡單的女生而言,這些已足夠。可身為男友,他卻因自己的忙碌太多的忽略掉了她的感受,細細想來,都是她在不停的追尋著他的步伐,迎合著他的愛好。於是一場煙火換四年愧疚,將來必當不負她的付出。
慕桐燃了個小型的旋轉煙花丟在方震濤的腳邊,被方震濤攆得到處跑。眼見著就要追上,轉個彎一下撲到了莫塵鴻的懷裏。
方震濤憤憤,衝她比了個鄙視的手勢走掉了。
慕桐衝他做鬼臉,扭過臉來滿臉漾著笑紋問:“走啊,跟我們一起去玩兒。”
那麼無憂無慮的一張臉,好像世間所有的悲傷都與她沒有關係。眼睛裏的星辰像種子,種下去後在身體裏萌芽,整個人都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她,是他的太陽。
“慕桐,我愛你。”莫塵鴻說完,低下頭吻了下去。
身後有禮花騰空,是特殊造型的心心相印。粉色的光圈衝上半空逐漸散開,空氣中彌漫著炸藥刺鼻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