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蕭啊,我是蕭家女,我是舊都世家女,我能得他親睞,能為我世家榮光添瓦,是我之幸。可是阿箏,人心終是不足的……”
蕭嫻得很慢,一字一字,就好似那磚瓦,一層疊一層,累在了謝箏的心上。
謝箏了解蕭嫻,她聽得懂蕭嫻的意思。
果不其然,蕭嫻最後還是笑了,含著淚,笑得無奈又苦澀:“拋開所有的,沒有那麼多大道理,我隻是喜歡他呀,我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的……”
心悅與他,就願意信他的每一句話。
蕭嫻離京時,先皇後和傅老太太的死因並不明朗,她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先帝爺卸磨殺驢的心思。
可眼下一切通透,蕭嫻卻是無法、也不敢問李昀,他坐穩了龍椅,又會如此待她,她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傅皇後。
蕭嫻問不了,李昀還是給了她答案。
知道她定然掛念忐忑,李昀主動在信裏寫了“不會”。
他,他幼年失去母妃,由淑妃娘娘養大,可到底,所有的一切的根源是他父皇對舊都世家的“殺意”,李昀經曆過那些,他就不會再讓他的兒子來嚐一遍這其中苦辣。
這是他給蕭嫻的承諾,也是他給先帝爺的回答。
短短信紙上的“承諾”,李昀給了,蕭嫻就信,仿若是這些日子堆積在心中的鬱鬱一下子衝開了堤防,蕭嫻哭了很久。
心思隻有自己才懂。
蕭嫻柔聲和謝箏起了韓佑霖:“我這次回來,有見到韓家十四郎。
他在舊都念書,府裏治喪,他來給祖母上了香。
他跟我十娘、十一娘,了幾句明州事情,我當時就目不轉睛看他,他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好看得讓人想拿果子丟他,但我自己曉得,我不喜歡他了。
又或者,當初知他早已定親,我早早放下,不曾有多少傷感難過,其實隻是我沒有那麼喜歡他。
太懵懂了,那年還什麼都不懂呢。
跟殿下不同的……
跟這個在信裏允我一年後舊都親迎的人是不同的……”
蕭嫻的眼淚模糊了視線,而謝箏隻覺得耳朵裏嗡嗡作響,她沒有心思琢磨韓家十四郎,她隻記下了“舊都親迎”。
皇家大婚,與平常百姓渾然不同,但李昀不管,他要親迎。
帕子輕輕擦著眼淚,謝箏捧著蕭嫻的臉頰,道:“你該有最好的,我的蕭姐姐,值得起下最好的。”
從蕭家出來,陸毓衍一眼就看出謝箏哭過了。
謝箏現在再不用裝作他人,不用把眼睛畫得下垂,恢複了她本來的模樣,鳳眼細長,一顰一笑皆動人。
但哭過了之後,也沒有那些脂粉掩飾,眼下紅通通的,看得人心疼極了。
陸毓衍沒有問她們姑娘家湊一塊的私密話,讓鬆煙先把馬兒送回府,他就牽著謝箏的手,不疾不徐地走。
舊都城中熱鬧,老字號也多,陸毓衍帶謝箏進了雅間,點了一份豆沙糕。
謝箏嚐了一口,眼睛亮了:“去年讓竹霧買的就是這家的吧?”
她記得這個味道,甜甜粉粉的,那時剛到舊都,陸毓衍回陸家見孫氏,謝箏留在驛館,竹霧就依著自家爺的意思給謝箏買了不少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