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東京－雲南(2)
作者:暗之教皇陛下
晌午，陽光透過窗戶將浮塵照得晶瑩，對麵的行道樹上鳴蟬千轉不絕，一片濕熱包裹了這間十平米的小辦公室。屋裏一片寂靜，遠山淩化額頭流淌下幾縷冷汗，心中的燥熱卻沒有絲毫衰減。
“出差？去哪裏？我們還有其他地方的業務嗎？”小環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站了起來焦急地問著淩化。她的心中突然出現了一種莫大的緊張，甚至超過當初第一次來到書店麵試的時候。
“不是……是家裏的一些事，我要到中國去看看。”
淩化靠在了椅背上，視線越過小環的頭頂，透過窗戶注視著電線上的鳥兒。他不敢低頭去看小環的表情，因為那一定會動搖他脆弱的決定。
“就是這樣，去多久我也不能確定，在我不在的時候由晴雨擔任店主，不要辜負我千路書店的名聲啊！”
“大哥……你還會回來嗎？”小環仿佛從遠山淩化的話語中聽出了訣別與不舍，立刻叫住了正準備出門的淩化。
“會的，等我回來哦？希望到那時候還能見到你們。我們說好開東京最大的書店的！”
遠山淩化留下一個開朗的笑容，輕輕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大哥！”
遠山淩化愣了原地，他沒想到自己的離開居然會讓小環如此不舍。他知道這段時間是誰在默默地照顧自己，是誰對自己付出的最多。他也隱約感受到了，那個純真的大學生對自己的情感。就像是吸引著蜻蜓的淡淡荷香溫潤著他枯裂的心。
但是他必須離開，因為自己的世界不是荷塘，而是廣闊的大海和寬廣的天空。
那是他哪怕付出一切也要到達的地方，是他真正的歸宿，也是父母唯一的心願。
門，最終還是輕輕地關上了，就像淩化第一次來見他的員工，毫無聲響，卻震動人心。
記得那時候，小環還被嚇了一跳，哇地一聲從座位上跳起來，就像一隻受驚的倉鼠……
淩化想笑，卻笑不出來，因為鼻尖已經被一種酸酸的感覺包裹。
是時候，離開了啊……抱歉，這麼簡單就和你們訣別了啊……
門邊右側的辦公桌上，隻剩下一碗滿滿的叉燒麵，在夏日的沉悶之中努力升起一絲絲
氣。
遠山淩化下了樓，走到最喜歡的輕小說書架前麵，靠在書架上望著書店棚頂的吊燈，就那麼發著呆，等著下午的號角吹響，這樣他又可以用勞累來麻醉內心的酸痛。
“表哥。”淩化低下頭向身邊看去，表妹遠山晴雨正靠在他的身邊，支著白皙的雙腿以同樣的姿勢仰著頭。晴雨是他叔叔，遠山清流的女兒，也是他童年少的可憐的朋友之一。
“怎麼了？舍不得我？”淩化笑了笑，也席地而坐，抱起了雙腿。由於他的身高隻有一米七多點，所以兩個書架之間的空隙正好可以容下他彎曲的軀體。
“表哥，是應伯父的要求去那裏嗎？”遠山晴雨眯著眼睛看著頭頂那盞散發著溫和光芒的led燈，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半是父親的要求，另一邊則是我自己的意願。我想去星宮那裏學習驅魔的知識，然後接替父親的職位。”
“成為下一代家主？接著當正義的朋友？老哥難得也有熱血心腸，我還以為你是個隻會半夜打電話向伯父哭訴家裏鬧鬼的膽小鬼。”遠山晴雨笑了笑，然後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頭盯著表哥柔和的側臉。她從前很遺憾，為什麼一個男人會有這麼柔美的一張臉？現在想來，或許長相就是內心的一部分吧……
因為他有一顆比誰都脆弱的玻璃心。
“當父親離開我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懦弱……其實我很害怕，比任何人都害怕承擔責任。當看到父親的身體在鬼咒的腐蝕之下消失殆盡的時候，我就在想那會不會是我的下場？或許笨手笨腳的我甚至會在戰鬥中被鬼魂吸幹精氣……我更害怕去中國，去見諸葛家人，去麵對我的母親……我根本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情緒麵對她！一個在我剛剛會說話就離開我的母親！我知道那不是她的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樣的存在……”遠山淩化緩緩地說著，拚命地壓製著自己噴湧而出的情感，可是當他想到父親雄風不在，病弱無力的遺憾目光時，當他想到母親走上飛機前最後一撇的含淚揮別時，他再也忍受不住，溫熱的液體不停地從眼角滑落，彙聚成一股清流，然後在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一道幹涸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