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白公子每隔個三五日必會來看柳雲之,而那個時間柳雲之是無法出攤子賣字畫的,雖然為難,但精神上卻有著極大的滿足,因為若白公子總能帶來新鮮話題;即使不能出攤子,可是當若白公子帶著他的家仆離開的之後柳雲之總能在座席下麵發現一些銀子;柳雲之既尷尬又無奈,想追上去把銀子還了,可是每次追到門口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他又不知道若白公子的家到底在哪,於是隻好把那些銀子攢到一起,選了個若白公子又一次上門的機會想還給他,可是卻被言之鑿鑿的拒絕了,
“雲之,你有何證據證明那些銀子是我的呢?”
的確是沒有,他連他是什麼時候塞在席子下的都不知道,雖然也留神注意,可是他轉身走後席子下照樣有塊銀子。
書柳是管不了那麼多的,他倒是經常從那堆散碎銀子裏偷拿出一些上街買米買菜或交給帳房做客棧的房資,這事他可不敢告訴他的小公子,否則,免不了吃一頓排頭的。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炎炎夏日已過,柳雲之的攤子前倒也清淨了不少,不過生意還是那麼不好。可是隨著秋風從北邊一起,他的心也跟著象長了草一般,再次上門去問他哥哥的事,可是門上的人壓根就不理他,最後還是個家仆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他哥哥去外省治理水患有功,皇上欣喜非常,於是又交給他另外的工作去了,要兩年才能回來……
柳雲之呆了,愣了半天,實指望看到哥哥,跟哥哥說一說自己目前的狀況,現在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硬著頭皮問門上人他哥哥的地址,可是誰也不肯說。
柳雲之咬了咬嘴唇,轉身;總不好再麻煩那些門上人。
可是眼前倒是有道難題要過,他手裏的錢恐怕連維持基本的生活都難了,客棧是住不的了,而且隨著冬天的臨近,書柳還生了病,請郎中又花去不少錢,他已經把手邊能賣的都賣掉了,可是……
唉!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轉身回了客棧,看看躺在病塌上的書柳,他不禁一陣辛酸,掌櫃的又來催下一季的房錢,他是真的被逼到了絕境了。
轉身想走出客棧,可是突然發現客棧裏不知什麼時候湧入了許多書生,樓上樓下熱鬧非凡。
柳雲之出於好奇,上前問過掌櫃的,掌櫃的這才告訴他,原來是今年皇上打算選拔人才,本來應該是四年才殿試一次,但今年由於缺少應得人才,所以皇上特別再開考場選拔人才。
聽得柳雲之眼前一亮,如果考試得中就能見到哥哥了吧?!
柳雲之翻出小包袱,裏麵放著幾本書,重新撿起來看;那些錢早就不夠住店了,不過還得留下一些做考試用,還要給書柳補充營養,能賣的都賣了。
在一個外麵開始飄起雪花的日子,若白公子再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就見得柳雲之帶著書童住進了客棧的草棚中,與馬騾為伴,小書童似乎病得更重了,躺在雜草鋪的地上根本就起不來身,柳雲之則挨著書童坐,彼此依靠對方身上的溫度來取暖,不過他手裏依然沒有放下書本,正認真的看著,隻是渾身哆嗦,臉色蒼白,本就瘦弱,現在看來卻好象更加瘦弱了。
半夜經常被冷醒,外麵的冷風一鑽進來根本睡不著,煤是買不起的,隻有特別冷的時候柳雲之才會在火盆裏生起火來,用的是自己從前畫的字畫,就算這樣,那也成了奢侈……
若白公子一進了,二話沒說就把柳雲之從雜草上強行扶了起來,拉拽得他的胳膊生疼,柳雲之皺了眉,卻仍舊笑著跟若白打招呼,
“若白公子。”
“你就是放不下你讀書人的自尊是不是?寧可冷死餓死也不肯求我?我到底是你什麼人?難道不是你朋友嗎?”若白幾乎是吼的,將柳雲之那瘦小的身子提了起來搖晃著。
這一搖晃倒真的將柳雲之給搖暈了,已經三四頓沒吃上飯了,隻喝了點水,還得給書柳留錢醫病和補充營養,他更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經若白公子這一搖晃,頭開始沉重起來,搖晃了幾下之後竟然就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身上蓋著錦被,身下是暖床,暖床周圍放著幾隻火盆,屋外北風呼嘯,柳雲之剛想下意識的去用手抵擋那記憶中的冷風,卻發現那呼嘯的怪風被阻隔在了溫暖的室外。
他的床前坐著一人,見他醒了立刻湊上前來,
“雲之,好點了嗎?餓不餓?”那人正是若白公子。
“唔……沒事!我這是在哪?”
“你在我的別業裏,這裏很安靜,沒什麼人來打擾,你若想讀書就在這裏讀。”
“可是……”
“沒有可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能照顧那個小書童嗎?”
“呀,對,書柳呢?書柳在哪?”經他一提醒,柳雲之馬上就問他的小書童。
“吃了藥,喝了粥,正睡得香呢!就住在隔壁。”
“他沒事吧?!”柳雲之咬著嘴唇問,想那書柳跟著自己,小小的孩子吃了那麼多苦,讓他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