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裏的校園很大,寢室和教室也相隔得很遠,如果走路的話,起碼也要走二十分鍾左右,如果起床起得遲了,那就隻能眼看著要遲到了卻無能為力。所以剛上大學的時候,室友們都紛紛買了自行車,他們買的是那種輕便的,而我買的是老式的,車架很高的那種。室友們都說,你的那車子太老土了,我笑著說,我才不在乎它的外表,重要的是它耐用。
每天上課的時候我都和室友們一起出發,一起比賽看誰騎得快,結果毫無疑問,我騎得最快,這主要是我的車技好,當然也與車子的性能有關。
在那些孤寂失落的日子裏,騎車成了一件讓我感到很快樂的事情。每個清晨,我總是出奇的起得早,那時候室友們還沉浸在睡夢之中,我便經常一個人出了門。
又是一個平常的清晨。
我像往常一樣一大早起來,匆匆洗漱完畢,便一個人出了門。時下已是深秋,露重風寒,我便帶上了帽子。
帽子和衣服是連在一起的,衣服有些陳舊,呈灰黃色,是前年秋天的時候母親特意買給我的。說真的,當時是不怎麼喜歡這件衣服的,因為我的背脊有些佝僂,走路又喜歡低著頭,如果穿那件衣服時又帶上帽子的話,我的背看起來就會更加的彎曲,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當時我說什麼也不要那件衣服。母親就說,你的背彎曲不是因為穿了帶帽子的衣服,而是因為你不去改變你走路的習慣,如果你走路走得直的話,你的背就不會彎了,就像做人,隻要你走得直,你就會活得很輕鬆。於是,我試著改變了我走路的習慣,同時也發現穿著那件衣服的時候,我的背並不是很彎曲。再後來,我就喜歡那件衣服了,而灰黃色就成了我在秋日裏不變的格調。
沿著校園小道飛馳而去,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冷風吹來,我把冒沿拉得更低,幾乎把我的整張臉都給遮住。
由於天色還早,一路來到教學樓,我幾乎沒有看到幾個人。這也讓我感到更加的興奮,因為人少,我就可以大聲的唱著山歌而不用擔心是否打攏到別人。
放好了車,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然後準備走進教學樓裏。
就在這時,一聲輕翠悅耳的聲音把我叫住了。大清早的怎麼會有人叫我?我以為我是聽錯了,或者說是一種錯覺,我沒有太在意,依然哼著山歌向樓裏走去。
“呂明楓。”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我聽得清清楚楚,對方叫的確實是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隻見一個女孩邊招手邊向我跑來。女孩走近的時候,我看清了她的樣子,她有一對很好看的辮子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那是我曾經見過的。
“路遙……大作家?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吃驚地問。
她喘著氣,笑著說:“我是這裏的學生,當然在這裏啦,難不成我還跑到清華大學去啊?”
“那到也是。”我摸著頭一個勁地傻笑,自己問的這個問題也真夠笨的。
“你怎麼起得那麼早啊?”她又問。
“哦,山裏的孩子嘛。”早起是我從小就養成的習慣,“你呢,為什麼起那麼早啊?”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她揚起手中的那本英語書說。
“可是為什麼你的額頭有那麼多汗水?”我注意到她的額頭有汗水,心裏不由得有些奇怪,既然隻是晨讀,怎麼出汗呢?
“哦,是這樣的,我住的地方是北麵宿舍,離這也有不小的距離,所以我就跑步來了,就當作是鍛煉吧。”
“你幹嘛不買輛車呢?像我多爽啊。”我指了指自己的車子。
“我不會騎車。”她不好意思地說,忽然又閃著雙眼說:“要不……要不你來接我,好不好?”
“恩,啊?好啊。”我的臉有些發燙,思緒不禁飄飛到了帶著她騎車的情景,我知道那得有身體的接觸,心裏不覺緊張起來。
“你怎麼了?”
“啊?”
“你生病了?”她用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額頭,“沒有發熱啊?”她滿臉凝問地看著我。
我強自鎮定地說:“沒事,我隻是覺得這時候見到你似乎有些突然,所以……”
“嗬嗬……”她開懷的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之後,我們相互留了地址和號碼,我便借故飛也似的躲進教室裏了。而她則走向教學樓背後的花園裏繼續她的晨讀。
透過窗台看著她那瘦小的背影,我的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種難以明言的感覺,那是一種同是天涯人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