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在牢獄裏醒來,她並不記得這些,而昏迷之後再醒來,腦子反倒清醒了,那些許多關於這身體原先主人的記憶,也都慢慢的被她拚湊了起來,隻是有些片段仍舊不完全,比如,“她“為何會出現在牢獄裏,為何會死去。
比如眼下,為何莫名的對眼前這個有著婚約的清俊男子有著幾分厭惡。
這種感覺,幾乎是出自這身體本能的。
那男子見楚雲笙愣愣的看著他,目光的焦距似落在他身上,又似飄了很遠並不在看他,這般的模樣,更加讓他不解,腳下的步子也就跟著走近了兩步,麵色上帶著幾分關切的道:“雲妹,你還好嗎?”
隨著他的走近,圍繞在楚雲笙鼻息間的檀木香又濃鬱了幾分,這味道讓她心底裏翻騰出來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到底生了什麼,又是怎樣從牢獄裏輾轉到了這看起來還算奢華的住處,也不知道這人打的什麼算盤,若換做真正的雲妹會如何應對,這身子主人的一些記憶零零散散的在她腦子裏,她現在也沒有時間來慢慢理清,楚雲笙此時唯一能做的,是沉默。
以不變應萬變。
她目光淡淡的看著陳言之,良久,才點了點頭。
如此,卻換得後者眉頭的疑惑又重了幾分,他張了張口,還想問什麼,但見楚雲笙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一副不願意再多一個字的神情,也隻得歎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可是你要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我和父親也是別無選擇,已經衰敗了的陳國怎麼可能是燕趙虎狼之軍的對手,我們寧願背負千古罵名率軍歸降燕趙,實則也是在為了不再白白犧牲一個陳國的子民,雲妹……“
到這裏,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楚雲笙,想從楚雲笙幽深漆黑的眸子裏看出些許情緒,哪知後者隻麵色平靜如水的看著他,眸子裏的星光沒有絲毫波動,這樣子的雲妹竟讓他覺得陌生。
陌生?這詞兒一從腦子裏冒出來,陳言之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他和她自幼一起讀書習武,對彼此的了解可以勝過一般的青梅竹馬,他怎麼會對她陌生呢?可是,她看著他那般冰涼出塵的目光,他卻是第一次見到,莫不是因為傷到了腦子?如果真是那樣,他想要從她口裏得到的消息又該怎麼套出來?
倒真是有些棘手了,想了想,陳言之覺得也不能操之過急,當下是要先穩住她,他溫柔的看著楚雲笙,壓下自己所有的情緒,溫和笑道:“咱們先不那些不愉快的了,雲妹身子還沒有調理好,現在就什麼也別多想,安心在我這裏養著便是,一切等你身子好了再。“
著,還溫柔的抬手替楚雲笙掖了掖被角,才轉身出了屋子。
“姐重傷初愈,你們都給我好生伺候著。“
“諾。“
伴隨著他腳步聲的遠去,楚雲笙心頭緊繃著的一根弦也才鬆了下來。
因為那個“伺候“,但凡是個人都能聽出來其中的威脅和警告意味,與其是伺候,倒不如是監視。
看來這人,也是個善於帶著麵具演戲的人呢,楚雲笙琢磨著,該要如何套出眼前自己所處的境地,再順利脫逃,卻不想這身體著實太過虛弱,不多時,她又陷入半昏半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依然是初次醒來的情景。
陳言之目光裏含著幾分擔憂的站在床邊,若不是他今日換了身月白色的衣服,楚雲笙當真要以為自己隻昏睡了一會兒而他一直沒有離開。
“雲妹。“
見楚雲笙醒來,他抬手一招,很快就有丫鬟捧著一碗泛著糯香的紅豆米粥上前。
陳言之接過了瓷碗,款步走到床邊坐下,笑的溫和道:“你可算醒了。“
楚雲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感覺這一覺讓自己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不少,之前沒能理清的記憶,此時也逐漸明朗,她抬眸看著陳言之,盡量讓自己的聲比較平緩、自然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