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事蔓延很快,燕國同楚國的聯軍一路勢如破竹,直逼趙王新都。
不過短短半月,就已經兵臨城下。
禦書房裏,何容著一席墨色錦袍負手而立。
曹將軍跪在台前,沉聲道:“陛下,咱們退吧,我們隻需往東邊,過了漠北那裏有塹之稱,雖然條件惡劣了些,但卻可以保存實力,以圖日後東山再起。”
聞言,何容沒有動,亦沒有做聲。
偌大的禦書房裏一下子顯得空落落的。
曹將軍的一顆心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外麵喊殺聲震,相信用不了多久城門就會被攻破,那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曹將軍心中一沉,正要話,卻驀地聽到何容道:“你走罷。”
聞言,曹將軍一怔,他疑惑的抬頭看向何容道:“陛下——”
不等他完,何容又道:“你讓那些宮人們想走的也都走罷。”
著,他轉過了身子,提起步子往外走去。
曹將軍見狀,連忙上前攔在了何容麵前,一臉震驚道:“陛下,那您呢?”
聞言,何容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笑意,隻是那笑意不同往日那般帶著從容和篤定,此時這一抹笑苦澀的緊。
他道:“我自有安排,你且退下吧。”
雖然他這樣,但是曹將軍依然不放心,他還想什麼,但卻已經被何容一個眼神製止了。
最後,他隻得目送著何容款步朝外走去。
這時候,何容的步子依然優雅從容,並沒有半點因為即將到來的一切而緊張。
他一路往外走去,循著禦花園的鵝卵石徑,宮裏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在得了他的命令之後,那些宮女太監以及剩下的禁衛軍們早已經亂成了一團,有在收拾細軟準備逃出去的,有在趁著這時候發泄之前的憤懣的,更多的人在哄搶著宮裏的奇珍異寶,人性的貪婪與自私在這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
何容沉默著,熟門熟路的走到一處偏殿外。
這裏本是一座廢棄的偏殿,自他發現了這裏的秘密之後就命人打掃了出來,此時殿後的院子石桌上還擺著一壺酒,一個青玉茶盞。
這裏比較偏僻,平時都很少有人來,更何況在這混亂的時候。
何容一路過來都沒有引起半個人的注意,昨日夜裏下了一場雪,宮裏其他地方的積雪都已經被清掃,而這邊偏殿是很少有人來的,他提起步子跨過殿門檻兒,一路踩著厚重的積雪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最後在石桌邊上坐了下來。
院子裏的一朱紅梅開的正盛,其中有一枝就探到了何容的麵前。
他抬手折斷了這枝紅梅,也似是瞬間開啟了那已經逐漸被他遺忘的記憶。
曾幾何時,鎖妖塔外也種著一院牆的紅梅,那一日,他牽著她的手從鎖妖塔下走出,麵色蒼白如她,在那些紅梅的映襯下越發顯得嬌和妖豔。
他猶記得那一雙眼睛,那般清澈無波,照的見這世間所有的汙垢和陰暗,而那一雙眼睛裏又是如此的誠惶誠恐,她將滿腹的擔憂和恐懼都心翼翼的藏在眼睛裏,在看向他的時候,是那般的信任,也那般的明媚。
而他,卻又怎麼可能忘記那樣一雙眼睛呢。
隻不過因為心中貪戀的太多,所以未曾將它當做是一回事,而且,那時候的他也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私心雜念,越是能左右他的東西,他越是要發了狠的將之遺棄甚至破壞。
他的狠辣,讓他自己都以為他可以做到絕情絕愛。
但那也是他的自以為。
他自以為他可以灑脫放手,他自以為對於他來那不過是他的一個過客,從此再不相幹,他自以為他可以忘記。
但是,一直到在王宮裏再一次見到那樣一雙眼睛的時候,他愣住了。
所有的他不願意承認更不願意回想的記憶在頃刻間席卷了他的腦海,當初他有多麼的絕情狠辣,那一刻他的心裏就有多麼柔軟痛楚。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那就是重生的她。
這是因為這一雙眼睛,就足以讓他方寸大亂。
後知後覺的他還不知道具體是為何,一直到屬下帶來了那一名跟她長得一摸一樣的青樓女子,他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