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女郎很感謝二位過來,但因為馬上便要啟程回家鄉,實在不便出來。東西已經收下了,這謝她也知道了。”子衿微笑著走到了他們的麵前,“女郎說小郎和他有緣分,這是送給小郎的出生之禮。外麵天寒地凍的,還請郎君顧念夫人身體。”
“怎麼能”懷裏的女郎剛想拒絕。
顏勰接過了手,“多謝。吾代犬子之推收下了。”他抱著妻子起來,“我們先告辭了。”
子衿送他們至門口便回房去了。上了牛車的王清芝錘了錘郎君的胸,“怎麼收了禮?明明是我們受了大恩。”
“你此番真是出門遇了貴人,我曾在湘東王門下任職,他的世子就有這樣一隻玉辟邪。”王妃入了建康的消息他未有聽聞,說明此次她們是以私事出行,並不想被別人知曉,因而他才那麼快地告辭了。
王清芝抬了頭,“這玉辟邪一般貴族孩子出生都會備一隻,你可確定?”
顏勰淡淡地看了一眼妻子,這種樣式和玉質,畢竟是皇家的東西,他不會弄錯。
看夫君成竹在胸,這樣說來,救她的人是湘東王妃。王清芝想著昭佩的模樣,清雅怡然,容顏好似芙蕖搖曳在六月盛夏的晚風中。當時她還以為是哪個士族家的女郎,養的這般風姿。結果竟是在建康城謠傳的品行孟浪的湘東王妃,可見眼見為實是多重要。
“好在我與湘東王也算相識,日後正式上門拜謝就可。”溫熱的語息在王清芝的耳畔響起,安撫著她的心。
“恩。”把頭靠在他的懷中,王清芝默默地合上了眼,手掌中那隻玉辟邪是凝如羊脂,溫潤細膩,讓人非常地舒服。
“那小郎很特別?”坐在畫舫中的蕭繹懷抱著昭佩問道,那玉是他給方偕準備的生辰之物,她必然不會隨便送人。
顏之推,聽子衿回來說起小郎的名字,“自然,他讓妾感受到了一個生命的意義。”她到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手中抱著顏之推的感受,小小的他還沒睜開眼,就朝著她微微地笑著。從判斷難產到順利出生,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孩子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槽。他簡單又純粹地笑容感染了她,從前許多看不透的問題就像穿過厚厚雲霧的陽光,在她的麵前豁然開朗起來。
畫舫晃晃悠悠地向西行駛著,水浪拍打著船身,聽著就像抒情的歌謠,催得人昏昏欲睡。
靠在蕭繹的懷裏,昭佩卻怎麼也睡不著。冬日的月撒了一江的清輝,星星點點,在黑色的漣漪中忽暗又忽明。
低頭看著她撲閃撲閃的眼睛,蕭繹將蓋在她身上的錦褥往上拉了拉,生怕她受了凍,“蕭歡的事你不必再查,他自出世就患有上氣之症,我上回建康見過他一次,怕是活不過弱冠之年。”
他何時有這斷症的本事?昭佩隻知蕭繹因為眼疾對於藥材的性味和調配十分拿手,殊不知在她有孕後,蕭繹更在這方麵下了功夫,望聞問切到他這裏隻需前麵兩步即可。若是蕭歡真的活不過弱冠,那麼最多隻剩五年的命,這樣一個短命之人她是否還要再與之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