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身負重傷的暨季江帶著一個荊州城有名的聖手來拜見蕭繹。一打聽,此時的蕭繹正在末涼殿的書房裏作畫,他便急匆匆地趕到了那裏。
蕭繹見他來,眼中的怒氣還沒迸發,就聽見這小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說著告罪的話。他對這些言語並不感興趣,就打算揮手讓他下去,但暨季江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停住了下筆的手。暨季江說的是昭佩這些年一直在洪和城治病續命,可到了江陵肯定沒法像在洪和那樣。為了王妃的身體著想,他特地安排了董大夫在外等候。
那個因為醫術高超而被人稱作董回春的董大夫?蕭繹一聽昭佩的身體不佳心頭就似有一股火在燒著,他斜著看了暨季江一眼:“你似乎對王妃的事很上心?”
暨季江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鎮定了下來:“王爺知曉的,我舅父一生心係王妃,囑咐我有能力的話就照料下王妃。如今王妃已回王府,我自然希望王爺能與王妃白頭到老。”據他調查,那年徐昭佩在洛陽生下慕容珈藍,蕭繹在府中醉了七日,隨後就親自動手殺了那個貌似王妃的女子,可憐那女子當時為蕭繹懷胎九月,拚死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撒手人寰了。哼,蕭繹,如果你當麵得知徐昭佩又懷有身孕,恐怕就不會這樣平靜了。
一想到待會的好戲,暨季江跪著的腿腳也不覺得疼痛了,他狀似動情,句句懇切,就希望下一刻蕭繹直奔大殿。
“隻此一次。”蕭繹放下了筆,凝視著畫中還沒描完的女子,大步走向了末涼殿。
“屬下不敢逾矩。”暨季江見蕭繹動手,不由一喜,急忙站了起來。眼角瞥過蕭繹剛作的畫,畫中的女子年輕又漂亮,正對著他莞爾。畫皮畫骨難畫心,蕭繹這畫雖未完成,但卻讓不喜女色的他也不自主地心間一動,他似乎有些明白當年的舅父為何對這個女的戀戀不忘。隻是,他的嘴角很快閃過一絲諷刺,匆匆跟著蕭繹走向大殿。
昨夜降了一場雪,雖然仆人們早起已將積雪清掃幹淨,但路還是濕滑。心急著想要看蕭繹發怒的暨季江險些摔了跤。
未走進大殿,就遠遠地聞到一陣酒香,這悠長的香味讓人仿佛站在杏花初放的早春時節,清香縈繞著周身,蕭繹想來,是她將後院裏的青杏酒挖了出來,正品嚐著呢。卿卿本身就喜歡飲酒,想到她身體不好,蕭繹皺了皺眉,仍懷著笑走了進去。
“怎麼就穿這麼點?”殿中燒著銀碳,但半開著的窗吹過的冷風,還是讓人忍不住一哆嗦。
主仆倆坐在靠窗的塌前,煮著青梅酒,在溫鼎裏燙著肉。木槿穿著厚厚的棉衣,更顯得身著一身秋裳的昭佩清麗無比。
聽到蕭繹帶著關懷的責備,昭佩也不解釋,隻是淡淡地問了句:“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愣神過後,蕭繹自然欣喜地答應了。木槿從榻上退了下來,正在為蕭繹淨手的時候,昭佩瞥了一眼站在門口凍得瑟瑟發抖的兩人:“有客人來了。”
“我昨日瞧你麵色不好,特地請了董大夫來給你把把脈。”蕭繹用手巾擦幹淨了手,從容地坐上了塌。
木槿換上了新的食具,聽見昭佩說道:“不過是些許風邪,沒什麼大礙,你讓他們回去吧。”她嘴角一勾,露出了淺淺的嘲諷。
還未聽到蕭繹出聲,站在門口的暨季江瞧著蕭繹露出遲疑,一旁的徐昭佩卻是淡定得很,瞧不出什麼異樣。他生怕過了今日就失了機會,邁了一大步,跪在堂前:“王妃可不能小瞧了這風邪。風邪為百病之長,為外邪致病的主因,易與他邪相合。為謹慎起見,還是請董大夫看看吧。”